學達書庫 > 歷史演義 > 漢宮二十八朝演義 | 上頁 下頁
第十回 同命鴛鴦營中充質品 銷魂蝴蝶帳下擅專房(2)


  現在不提他們在楚軍之事,再說漢王已把大將韓信,由河南調至。還有丞相蕭何,也遣發關中守卒,無論老弱,悉詣滎陽,於是人數較前益眾。漢王大喜,遂使韓信統兵留守,擋住楚軍,自引子女等人,徑還櫟陽。韓信究屬知兵,出與楚軍鏖兵,一連大勝三次。一次是在滎陽附近;二次是在南京地方,這個地京,即春秋時的鄭京,並非現在的江寧;三次是在索城境內。楚兵既是節節敗退,不能越過滎陽。

  韓信複令兵卒沿著河濱,築起甬道,運取殲倉儲粟,接濟軍糧,漸漸地兵精餉足,屹成重鎮。漢王自到櫟陽,連接韓信捷報,心裡一喜,遂立呂氏所生之子盈為太子,大赦罪犯,命充兵戍。那時太子盈尚只五歲,漢王便使丞相蕭何為輔,監守關中,並立宗廟,置社稷,所有大事,俱准蕭何便宜行事。漢王複至滎陽,指揮軍事。

  一日,魏王豹入白漢王,乞假歸視母疾,漢王許可。魏王豹一到平陽,遂將河口截斷設兵扼守,叛漢聯楚起來。漢王得信,尚冀魏豹悔悟,便命酈食其前去曉諭。

  酈食其領命,星夜弛至平陽,進見魏豹,說明來意。魏豹微笑道:「大丈夫誰不願南面稱王。漢王專喜侮人,待遇諸侯不啻奴隸,孤不願再與他見面的了。」

  酈食其返報漢王,漢王大怒,立命韓信為左丞相,率同曹參、灌嬰二將,統兵討魏。漢王等得韓信出發,又召問酈食其道:「汝知魏豹命何人為大將?」

  酈食其道:「聞他的大將,名叫柏直。」

  漢王欣髯大笑道:「柏直乳臭未乾,怎能當我韓信?」

  又問:「騎將為誰?」

  酈食其又答道:「聞是馮敬。」

  漢王道:「馮敬即秦將馮無擇之子,頗負賢聲,惜少戰略,也未足當我灌嬰。還有步將為誰呢?」

  酈食其接口道:「叫做項它。」

  漢王大喜道:「他也不是我曹參的對手。如此說來,我可無憂了,只候韓信捷報到來,汝等方知寡人料事不錯呢。」

  誰知果然被其料著。韓信等一到臨晉津,望見對岸全是魏兵,不敢徑渡,紮下營盤,察看地勢,恍然有得,即用「木罌渡河」之法,從上流夏陽地方偷渡。魏將柏直等人,只知扼住臨晉津,因知夏陽地方,無艦可渡,漢兵斷難徒涉,所以置諸度外。不料韓信用了木罌渡河,攻其不備。及至漢兵已抵東張,魏兵方始著慌,然已來不及了。灌嬰、曹參又非等閒之將,只殺得魏兵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未死的兵將,只得一齊投降。魏豹單身逃走,又被韓信活捉,並半他的全家婦女,一同解至滎陽。

  漢王一面又派韓信,會同張耳,前去擊趙。一面提入魏豹,拍案大罵,意欲將他梟首。嚇得魏豹匍匐座前,叩頭如搗蒜,乞貸一死。漢王忽然想著一事,便轉怒為笑道:「汝這鼠子,量汝也沒本領。今日不妨權寄首級。惟須將你妻妾,全行押在此地作奴,代汝領罪。」

  魏豹此時只想活命,哪裡還敢道個不字,連連叩頭道:「遵命!遵命!聽命大王發落就是!」

  漢王放還魏豹之後,便顧左右道:「魏豹慈母年高,准其免役,餘者統統驅入織室作工。」

  原來漢王久聞魏豹有個姬妾,姓薄,小字蝴蝶,生得面不抹粉而白,唇不塗脂而紅,萬分美麗。萬分風流,還在其次。

  最奇怪的是,每逢出汗,偏會滿體奇香。

  一聞其氣,無不心醉。薄蝴蝶之母,本為魏國宗女。魏為秦滅,流落異鄉,與吳人私通,便麼蝴蝶。尚未及笄,已負美人之譽。

  後來魏豹得立為王,首先將蝴蝶立為妃子,異常寵愛。那時河內有一老嫗,具相人術,言無不中,時人呼為許負。魏豹聞其名,召入命其遍相家屬。許負相至蝴蝶,不勝驚愕道:「這位妃子,將來必生龍種,當為天子。」

  魏豹聽了,驚喜交集道:「可真的麼?能應爾言,我必富爾。試相我面,結果何如?」

  許負笑答道:「大王原是貴相,今已為王,尚好說是未貴麼?」

  魏豹聽到此語,知道自己不過為王而已。惟得子為帝,勝於自為,更是歡喜,厚賞許負使去。從此益寵蝴蝶,就是他的背漢,也因許負帝子的那句說話釀成。誰知癡願未償,反將寵妃蝴蝶,被漢王罰她作奴。蝴蝶也自傷薄命,身為罪人,充作賤役,許負之言,成了囈語。

  哪知不到數日,夜得一夢,忽為蒼龍所交,大驚而寤。醒後看看,織室寂靜,益覺悽楚。正在暗暗傷心的時候,忽見兩個宮娥,匆匆含笑趨入,向她口稱貴人。

  說是奉了漢王之命,前來宣召,令她入侍。她只得含羞問道:「漢王現在何處,何以忽然想及罪人?」

  宮娥答道:「大王方才在帳內,批判軍營公牘已畢。僅命奴輩來此宣召,這是貴人的幸運到了。」

  蝴蝶聽畢,不得不略整殘妝,前去應命,便一面梳洗,一面暗忖道:「難道那位許負之言,應在漢王身上不成?即使空言不准,我今得侍漢王,已較此地為奴,勝得多多了。」

  裝扮已畢,隨了宮娥進帳。見過漢王,在旁低頭侍立其側。漢王方在酣飲,一雙釀眼,朝她細細打量一番道:「汝知道寡人不斬魏豹之意麼?」

  蝴蝶答道:「未知。」

  漢王微笑道:「這是為的是你呀!

  納人之婦,哪好不留人之命。」

  蝴蝶道:「大王仁厚待人,必延萬世基業。」

  她說到基業二字,陡然想許負之言,心中一喜,禁不住微微地嫣然一笑。漢王見她這一笑,真顯傾國傾城之貌,便順手把她拉到坐在膝上,也笑著問她道:「汝心中在想何事?何故笑得如此有味?」

  蝴蝶便呈出媚態,邊拂著漢王的美髯,邊答道:「織室罪奴,一旦忽蒙召侍,不禁竊喜,故有此笑。」

  漢王見她出言知趣,也就呵呵地一笑,即倚著她的肩頭,同入幃中去演高唐故事去了。蝴蝶此時身不由主,卻在恩承雨露的時候,始將她的夢兆,以及許負之言,告知漢王。

  漢王笑道:「此是貴征,我此刻就玉成你罷!」

  說也奇怪,蝴蝶經此一番交歡,便已懷胎,後來十月滿足,果生一男,取名為恒,就是將來的漢文帝。當時只晦氣了一個魏王豹,天天的在那兒大罵許負相術不靈。在不佞看起來,許負的相術,真正是大靈特靈。譬如許負當時不說蝴蝶要生帝子,魏豹也不敢獨立,竟去叛漢。若不叛漢,蝴蝶仍做魏豹的妃子,仍做魏豹的妃子,自然不會與漢王交歡。不與漢王交歡,試問這個龍種,又從何去求得呢?必要這樣一說,方能引動魏豹叛漢之心,蝴蝶因此方得做漢王的妃子。人生遇合,命數倒也不可不信。劉媼曾受龍種,而生漢高帝;蝴蝶亦受龍種,而生漢文帝。兩代相傳,都是龍種。雖是史家附會之說,未可深信。不過取作小說材料,憑空添了不少的熱鬧。

  再說那時爭天下的只有楚漢二國,其餘諸侯,不過類似堤邊楊柳,隨著風勢,東西亂倒罷了。項王一見各路諸侯,對於他叛了又降,降了又叛,無非為的是漢王一個人。若能將漢王滅去,各路的諸侯,傳檄可定。他又因漢王手下有三個能人:劃策的是張良,籌餉的是蕭何,打仗的是韓信。漢王既有他們三人扶助,連年交戰,大小何止百次,與其和他死戰,不如招他投順,省得長動干戈。但是漢王如此軍威,如何肯來投順呢?項王躊躇了幾天,竟被他想出一個毒計。正是:思人服我談何易,對於烹親技亦窮。

  不知項王想出的什麼毒計,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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