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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三邊績用伏波死(2)


  建武初,延上書,願乞骸骨,歸拜王庭。詔徵為九真太守。九真俗以射獵為業,不知牛耕,民常告糴交址,每致困乏。延乃今鑄作田器,教之墾辟日疇,歲歲開廣,百姓充給。又駱越之民,無嫁娶禮法,各因淫好,無適的對之匹,不識父子之性,夫婦之道。

  延乃移書屬縣,各使男年二十至五十,女年十五至四十,皆以年齒相配,其貧無禮聘,令長史以下,各省奉祿以賑助之。同時相娶者,二千餘人。是歲,風雨順節,谷稼豐衍,其產子者,始知種姓,鹹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

  視事四年,徵詣洛陽。九真吏人,生為立祠。後拜武威太守,帝親見,戒之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

  延對曰:「臣聞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節,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

  帝歎息曰:「卿言是也。」

  既之武威,郡之大姓,聚眾為害,延發兵破之。自是威行境內,吏民累息。郡北當匈奴,南接種羌,民畏寇抄,多廢田業,延到,集武略之士,明其賞罰,令屯要害,有警擊討。虜多殘傷,遂不敢出。河西舊少雨澤,延乃為置水官吏,修理溝渠,人蒙其利。又立校官,自椽吏子孫,皆令諸學受業,郡遂有儒雅之士。後坐擅誅羌不先上,左轉召陵令。及顯宗即位,拜潁川太守,又為河內太守。數年,病卒。

  前漢魯人徐生善為儀容,文帝以為禮官大夫。劉昆者,陳留東昏人,少習容禮,通《易經》,能彈雅琴。王莽時教授弟子,恒五百人,每春秋饗射行禮,縣宰輒率吏屬而觀之。後天下大亂,昆避難河南負犢山中。建武五年,舉孝廉,不行,遂逃,教授于江陵。

  光武聞之,即除為江陵令,時縣多火災,昆輒向火叩頭,輒能降雨止風。徵拜議郎,遷宏農太守。先是崤黽驛道多虎災,行旅不通,昆為政三年,仁風大行,虎皆負子渡河。帝聞而異之。後徵代杜林為光祿勳,帝問曰:「卿前在江陵,反風滅火,後守宏農,虎北渡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

  昆對曰:「偶然耳。」

  左右皆笑其質訥。帝歎曰:「此乃長者之言也。」

  顧命書諸策。乃令入教授皇太子及諸王小侯五十餘人。建武三十年,以老乞骸骨,詔賜洛陽第舍,以千石祿終其身焉。

  光武自幼學長安之時,便親淑賢俊,及即位以來,尤加意訪求,孜孜不倦,故一時內輔外任,濟濟多賢,不可勝數。而蒲輸旌帛,猶不絕於岩藪。北海逢萌,王莽時掛冠東都城門,浮海客遼東。及光武即位,乃之琅邪嶗山,養志修道,人皆化其德。帝連徵之,不起。

  太原廣武人周党,亦不仕莽,敕身修志。莽末,賊暴縱橫,殘滅郡縣,至廣武,賊聞党高行,過城不入,帝強徵之,乃著短布單衣侍見尚書。及引見,黨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帝乃許焉。博士范丹奏曰:「臣聞堯不須許由、巢父,而建號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齊,而王道以成。伏見太原周党等,蒙加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偃蹇驕悍,不以禮屈。党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幾三公之位。臣願與坐雲台之下,考試圖國之道,不如臣言,伏虛妄之罪。而敢私竊虛名,誇上求高,皆大下敬,」

  書奏,帝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祿,亦各有志焉。」

  其賜帛四十匹,黨遂隱居黽池。時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帝喜曰:「此當是子陵也。」

  子陵姓嚴名光,一名遵,會稽余姚人。少有高名,與光武同遊學。及光武即位,光乃變姓名,隱身不見。帝思其賢,令天下以物色訪之。至是乃備安車玄纁,遣使聘之。三反而後至,舍於北軍,給床褥,太官朝夕進膳。司徒侯霸與光素舊,遣使奉書。光於床上箕踞抱膝,發書讀訖,問曰:「君房素癡也。今為三公寧小差否?」

  使對曰:「位已鼎足,不癡也。」

  光曰:「遣卿來何言?」

  因傳霸言,光曰:「君言不癡,是非癡語耶?天子徵我三,乃來,人主尚不見,當見人臣乎?」

  使求報書,光曰:「我手不能書。」

  乃口授曰:「君房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懷仁輔義天下悅,阿諛順旨要傾絕。」

  使者嫌少,求更足,光曰:「買菜乎?求益也。」

  霸得書,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態也。」

  車駕即日幸其館。光臥不起,帝就其臥榻,撫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耶?」

  光又眠不應,良久,乃張目熟視曰:「昔唐堯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

  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

  於是升輿歎息而去。複引光入,論道舊故,相對累日。帝從容問光曰:「朕何如昔時?」

  對曰:「陛下差增于往。」

  因共偃臥,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禦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嚴子陵共臥耳。」

  除為諫議大夫,不屈,用耕于富春山。後人名其釣處為嚴陵瀨焉。宋朝範文正公有《釣台記》雲:

  非光武不能遂子陵之高,非陵不能成光武之大。

  《後漢書·逸民傳贊》曰:

  江海冥滅,山林長往,遠性風疏,逸情雲上,亦足高尚而懲薄俗矢。

  又有向子平者,名長,河內朝歌人也。隱居不仕,性尚中和,好通《老》、《易》,貧無資食。好事者更饋焉,向受之取足,而反其餘。王邑辟之,連年乃至,欲薦之於莽,固辭乃止,潛隱於家。一日讀《易》至「損」「益」卦,喟然歎曰:「吾已知富不如貧,貴不如賤,但未知死何如生耳!」

  建武中,男女娶嫁既畢,乃敕斷家事,勿複相關,當如我死也。於是與同好北海禽慶,俱遊五嶽名山,竟不知所終。

  是時前後祥瑞疊見,甘露降南行唐,黃龍見東阿。九真徼外蠻夷,率種人內屬,日南徼外變夷,獻白雉白兔,廣漢激外白馬羌豪,率種人內屬,匈奴遣使奉獻,莎車國、鄯善國並遣使奉獻。初巴、蜀既平,大司馬吳漢上書請封皇子,不許。重奏連歲,至是乃詔群臣議。十五年四月,遂封皇子輔為右翊公,英為楚公,陽為東海公,康為濟南公,蒼為東平公,延為淮陽公,荊為山陽公,衡為臨淮公,焉為左翊公,哀為琅邪公,又追諡兄伯升為齊武公,兄仲為魯哀公。時朱佑奏:「古者人臣受封,不加王爵,可改諸王為公。」

  故諸王皆為公,後仍複為王者。

  有詔下州郡,檢核墾田頃畝及戶口年紀。河南尹張伋及諸郡太守十余人,坐度田不實,皆下獄死,而郡國大姓,及兵長群盜,處處並起,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複屯結,青、徐、幽、冀四州尤甚。乃遣使者下郡國,聽群盜自相糾發,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回避故縱者,皆勿問,以擒討為效;其牧守令長,境內坐盜賊而不收捕者,又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但取獲賊多少為殿最;惟蔽匿者乃罪之。於是更相追捕,賊並解散。徙其魁帥於他郡,賦田受稟,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邑門不閉。

  時有妖民李廣等,誑惑百姓,無識下愚多信從之,遂共聚徒黨,攻沒皖城,殺皖侯劉閔,自稱「南嶽太師」。帝遣謁者張宗,將兵數幹人討之,為廣所敗。愚民益信之,其眾大熾。時馬援已還京師,於是使援發諸郡兵數萬人擊之。援曰:「是皆不樂太平之愚民,稍有膂力,遂自謂無敵,所謂蟻敵蜂屯,一燎無遺者耳。」

  遂發萬餘人四布,自率數百人奔擊。李廣出戰,只一合斬之,萬餘人四合圍剿,遂盡殲其眾。援輕重回京,忽璽書複下拜授為伏波將軍,大發三軍,南征交址。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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