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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柳老賴婚狼心難測 馮生聯句狗屁不通(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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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君衡見柳洪去後,他便抓頭不是尾,險些兒沒急出毛病來,略坐一坐,便回書房去了。一進門來,自己便對穿衣鏡一照,自己叫道:「馮君衡呀,馮君衡!你瞧瞧人家是怎麼長來著,你是怎麼長來著!我也不怨別的,怨只怨我那爹娘,既要好兒子,為何不下上點好好的工夫呢?教導教導,調理調理,真是好好兒的,也不至於見了人說不出話來。」自己怨恨一番。忽又想道:「顏生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我又何必怕他呢?這不是我自損志氣麼?明日倒要仗著膽子與他盤桓盤桓,看是如何。」想罷,就在書房睡了。 到了次日,吃畢早飯,依然猶疑了半天。後來發了一個狠兒,便上幽齋而來。見了顏生,彼此坐了。馮君衡便問道:「請問你老高夀?」顏生道:「念有二歲。」馮君衡聽了不明白,便「念」呀「念」的盡著念。顏生便在桌上寫出來。馮君衡見了,道:「哦!敢則是單寫的二十呀。若是這麼說,我敢則是念了。」顏生道:「馮兄尊齒二十了麼?」馮君衡道:「我的牙卻是二十八個,連槽牙。我的歲數卻是二十。」顏生笑道:「尊齒便是歲數。」 馮君衡便知是自己答應錯了,便道:「顏大哥,我是個粗人,你和我總別鬧文。」顏生又問道:「馮兄在家作何功課?」馮君衡卻明白「功課」二字,便道:「我家也有個先生,可不是瞎子,也是睜眼兒先生。他教給我作什麼詩,五個字一句,說四句是一首,還有什麼韻不韻的。我哪里弄的上來呢?後來作慣了,覺得順溜了,就只能作半截兒。任憑怎麼使勁兒,再也作不下去了。有一遭兒,先生出了個『鵝群』叫我作,我如何作的下去呢?好容易作了半截兒。」 顏生道:「可還記得麼?」馮君衡道:「記得的很呢。我好容易作的,焉有不記得呢。我記是:『遠看一群鵝,見人就下河。』」顏生道:「底下呢?」馮君衡道:「說過就作半截兒,如何能夠滿作了呢?」顏生道:「待我與你續上半截如何?」馮君衡道:「那敢則好。」顏生道:「白毛分綠水,紅掌蕩清波。」馮君衡道:「似乎是好,念著怪有個聽頭兒的。還有一遭,因我們書房院子裡有棵枇杷,先生以此為題。我作的是:『有棵枇杷樹,兩個大槎丫。』」顏生道:「我也與你續上罷。『未結黃金果,先開白玉花。』」 馮君衡見顏生又續上了,他卻不講詩,便道:「我最愛對對子。怎麼原故呢?作詩須得論平仄押韻,對對子就平空的想出來。若有上句,按著那邊字兒一對,就得了。顏大哥,你出個對子我對。」顏生暗道:「今日重陽,而且風鳴樹吼。」便寫了一聯道:「九日重陽風落葉。」馮君衡看了半天,猛然想起,對道:「『八月中秋月照台』。顏大哥,你看我對的如何?你再出個我對。」 顏生見他無甚行止,便寫一聯道:「立品修身,誰能效子遊子夏?」馮君衡按著字兒,扣了一會,便對道:「交朋結友,我敢比劉六劉七。」顏生便又寫了一聯,卻是明褒暗貶之意。馮君衡接來一看,寫的是:「三墳五典,你乃百寶箱。」便又想了,對道:「一轉兩晃,我是萬花筒。」他又 磨著顏生出對。顏生實在不耐煩了,便道:「願安承教你無門。」這明是說他請教不得其門。馮君衡他卻呆想,忽然笑道:「可對上了。」便道:「不敢從命我有窗。」 他見顏生手中搖著扇子,上面有字,便道:「顏大哥,我瞧瞧扇子。」顏生遞過來。他就連聲誇道:「好字,好字,真寫了個龍爭虎鬥。」又翻著那面,卻是素紙,連聲可惜,道:「這一面如何不畫上幾個人兒呢?顏大哥,你瞧我的扇子,卻是畫了一面,那一面卻沒有字。求顏大哥的大筆,寫上幾個字兒罷。」顏生道:「我那扇子是相好朋友寫了送我的,現有雙款為證,不敢虛言。我那拙筆焉能奉命,惟恐有汙尊搖。」馮君衡道:「說了不鬧文麼,什麼『尊搖』不 尊搖』的呢?我那扇子也是朋友送我的,如今再求顏大哥一寫,更成全起來了。顏大哥,你看看那畫的神情兒頗好。」顏生一看,見有一隻船,上面有一婦人搖槳,旁邊跪著一個小夥拉著槳繩。馮君衡又道:「顏大哥,你看那邊岸上那一人拿著千里眼鏡兒,哈著腰兒瞧的,神情兒真是活的一般。千萬求顏大哥把那面與我寫了。我先拿了顏大哥扇子去,等寫得時再換。」顏生無奈,將他的扇子插入筆筒之內。 馮君衡告辭,轉身回了書房,暗暗想道:「顏生他將我兩次詩不用思索,開口就續上了。他的學問哪,比我強多咧,而且相貌又好,他若在此了呵,只怕我那表妹被他奪了去,這便如何是好呢?」他也不想想人家原是許過的,他卻是要圖謀人家的,可見這惡賊利慾薰心!他便思前想後,總要把顏生害了才合心意,翻來覆去,一夜不曾合眼,再也想不出計策來。到了次日,吃畢早飯,又往花園而來。 不知後文如何,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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