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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 安定軍山同歸大道 功成湖北別有收緣(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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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鐘雄聽智化之言,恍然大悟,又見眾英雄義重如山,欣然向善。所謂「同聲相應,同氣相求」者也。世間君子與小人,原是冰炭不同爐的。君子可以立小人之隊,小人再不能入君子之群。什麼緣故呢?是氣味不能相投,品行不能同道。即如鐘雄,他原是豪傑朋友,皆因一時心高氣傲,所以差了念頭。 如今被眾人略略規箴,登時清濁立辨,邪正分明,立刻就離了小人之隊,入了君子之群。何等暢快,何等大方。他即說出洗心改悔,便是心悅誠服,決不是那等反復小人,今日說了,明日不算;再不然鬧矯強,鬥經濟,怎麼沒來由怎麼好,那是何等行為。又有一比:「君子如油,小人如水。」假如一鍋水坐在火上,開了時滾上滾下,毫無停止。比著就是小人胡鬧混攪,你來我往,自稱是正人君子;及至見了君子,他又百般的欺侮,說人家酸,說人家大,不肯容留。哪知道那君子更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理也不理,善善地躲開,由著他們鬧去。仿佛一鍋開水滴上一點油兒,那油止于在水的浮皮兒,決不淆混。那水開得厲害了,這油不過往鍋邊一溜兒,坐觀成敗而已。這是君子可以立小人之隊。若小人入了君子之群則不然。假如一鍋油,雖然不顯,平平無奇,正是君子修品立行的高貴處。無聲無臭,和藹至甚,小人看見以為可以附和,不管好歹,飛身跳入。他哪知那正氣厲害,真是如見其肺肝然,自己覺得躊躇不安,坐立難定,熬煎得受不得了,只落得他逃之夭夭。仿佛油已熱了,滴了一點兒水,這水到了油內,見他們俱是正道油,自己瞧自己不知是那一道,實在的不合群兒,只得「劈哩巴拉」一陣混爆,連個渣兒皆不容留。多咱爆完了,依然一鍋清油,照舊地和平寧靜而已。所以君子、小人猶如冰炭,再不能同爐的。如今鐘雄傾心歸服,他原是油,止於是未化之油,加上眾英雄陶熔陶熔,將他鍛煉得也成了清油。油見油自然混合一處,焉有不合式的道理呢。閒話休提。 再說眾英雄立起身來,其中還有二人不認得。及至問明,一個是茉花村的雙俠丁兆蕙,一個是那陷空島四義蔣澤長。鐘雄也是素日聞名,彼此各相見了。此時,陸彬早已備下酒筵。 調開桌椅,安放杯箸,大家團團圍住。上首是鐘雄,左首是歐陽春,右首沙龍,以下是展昭、蔣平、丁兆蕙、柳青、連龍濤、姚猛、陸彬、魯英,共十一籌好漢。陸彬執壺,魯英把盞,先遞與鐘雄。鐘雄笑道:「怎麼又喝酒麼?劣兄再要醉了,又把劣兄弄到哪裡去?」眾人聽了,不覺大笑。陸彬笑著道:「仁兄再要醉了,不消說了,一定是送回軍山去了。」鐘雄一邊笑,一邊接酒道:「承情,承情!多謝,多謝!」陸彬挨次斟畢,大家就座。 鐘雄道:「話雖如此說,俺鐘雄到底如何到了這裡?務要請教。」智化便道:「起初展兄與徐三弟落在塹坑,被仁兄拿去,是蔣四兄砍斷竹城,將徐三弟救出。」說至此,鐘雄看了蔣四爺一眼,暗道:「這樣瘦弱,竟有如此本領。」智爺又道:「皆因仁兄要魚,是小弟與丁二弟扮作漁戶,混進水寨,才瞧了招賢榜文。」鐘雄又瞧了丁二爺一眼,暗暗佩服。智化又道:「次是小弟與歐陽春兄進寨投誠。那時已知沙大哥被襄陽王拿去。因仁兄愛慕沙大哥,所以小弟假奔臥虎溝,卻叫歐陽兄詐說展大哥,並向襄陽王將沙大哥要來。這全是小弟的計策,哄誘仁兄。」鐘雄連連點頭,又問道:「只是劣兄如何來到此呢?」智化道:「皆因仁兄的千秋,我等計議,一來慶壽,二來奉請,所以預先叫蔣四弟聘請柳賢弟去。因柳賢弟有師傅留下的斷魂香。」鐘雄聽至此。已然明白,暗暗道:「敢則俺著了此道了!」不由地又瞧了一瞧柳青。智化接著道:「不料蔣四爺聘請柳賢弟時,路上又遇見了龍、姚二位小弟。因他二位身高力大,背負仁兄斷無失閃,故此把仁兄請至此地。」 鐘雄道:「原來如此。但只一件,既把劣兄背出來,難道就無人盤問麼?」智化道:「仁兄忘了麼?可記得昨日展大哥穿的服色,人人皆知,個個看見。臨時給仁兄更換穿了,口口聲聲展大哥醉了,誰又問呢?」鐘雄聽畢,鼓掌大笑道:「妙呀!想得周到,做得機密。俺鐘雄真是醉裡夢裡,這些事俺全然不覺。虧了眾仁兄、賢弟成全了鐘雄,不致叫鐘雄出醜。鐘雄敢不佩服,能不銘感!如今眾位仁兄、賢弟歡聚一堂,把往事一想,不覺的可恥又可笑了。」眾人見鐘雄自怨自艾,悔過自新,無不稱羨好漢子,好朋友,各各快樂非常。惟有智化,半點不樂。鐘雄問道:「賢弟,今日大家歡聚,你為何有些悶悶呢?」 智化半晌道:「方才仁兄說小弟想得周到,做得機密,哪知竟有不周到之處。」鐘雄問道:「還有何事不周到呢?」智化歎道:「皆因小弟一時忽略,忘記知會嫂嫂。嫂嫂只當有官兵捕緝,立刻將侄兒、侄女著人帶領逃走了。」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鐘雄聽了此句話,驚駭非常,忙問道:「交與何人領去?」智化道:「就交與武伯南、武伯北了。」鐘雄聽見交與武氏弟兄,心中覺得安慰點了,點頭道:「還好,他二人可以靠得。」智化道:「好什麼!是小弟見了嫂嫂之後,急忙從山後趕去。忽聽山溝之內有人言語。問時卻是武伯南背負著侄兒,落將下去。又問明瞭,幸喜他主僕並無損傷。仁兄你道他主僕如何落在山溝之內?」鐘雄道:「想是夤夜逃走,心忙意亂,誤落在山溝。」智化搖頭道:「哪裡是誤落?卻是武伯北將他主僕推下去的。他便驅著馬挾侄女往西去了。」鐘雄忽然改變面皮,道:「這廝意欲何為?」眾人聽了,也為之一驚。 智化道:「是小弟急急趕去,又遇見兩個采藥的,將小弟領去。誰知武伯北正在那裡持刀威嚇侄女。」鐘雄聽至此,急得咬牙搓手。魯英在旁高聲嚷道:「反了!反了!」龍濤、姚猛早已立起身來。智化忙攔道:「不要如此,不要如此。聽我往下講。」 鐘雄道:「賢弟快說,快說。」智化道:「偏偏地小弟手無寸鐵,止於揀了幾個石子。也是天公照應,第一石子就把那廝打倒,趕步搶過刀來,連連搠了幾下。兩個采藥人又用藥鋤刨了個不亦樂乎。」魯英、龍濤、姚猛哈哈大笑,道:「好啊!這才爽快呢!」眾人也就歡喜非常。鐘雄臉上顏色略為轉過來。 智化道:「彼時侄女已然昏迷過去,小弟上前喚醒。誰知這廝用馬鞭子將侄女周身抽得已然體無完膚。虧得侄女勇烈,掙扎乘馬,也就來到此處。」鐘雄道:「亞男現在此處麼?」陸彬道:「現在後面。賤內與沙員外兩位姑娘照料著呢。」鐘雄便不言語了。智化道:「小弟憂愁者,正為不知侄兒下落如何。」 鐘雄道:「大約武伯南不至負心。只好等天亮時再為打聽便了。只是為小女,又叫賢弟受了多少奔波,多少驚險。劣兄不勝感激之至!」智化見鐘雄說出此話,心內更覺難受,惟有盼望鐘麟而已。大家也有喝酒的,也有喝湯的,也有靜坐閒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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