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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回 智公子負傷追兒女 武伯南逃難遇豺狼(2)


  智化將亞男慢慢馱在馬上,便問采藥二人道:「你二人意欲何往?」采藥人道:「我等雖則采藥為生,如今見這姑娘受這苦楚,心實不忍,情願幫著爺上送至陳起望,心裡方覺安貼。」智爺點頭,暗道:「山野之處,竟有這樣好人!」連忙說道:「有勞二位了!但不知從何方而去?」采藥人道:「這山中僻徑,我們卻是曉得的。爺上放心,有我二人呢。」智爺牽住馬,拉著嚼環,慢慢步履,跟著采藥人彎彎曲曲,下下高高,走了多少路程,方到陳起望。智爺將亞男抱下馬來,取出兩錠銀來謝了采藥人。兩個感謝不盡,歡歡喜喜而去。智爺來至莊中,暗暗叫莊丁請出陸彬,囑將亞男帶至後面,與魯氏、鳳仙、秋葵相見,俟找著鐘麟時,再叫他姊弟與鐘太保相會。慢慢再表。

  且說武伯南在溝內歇息了歇息,背上公子,順溝行去。好容易出了山溝,已然力盡筋疲。過了小溪橋,見有一隻小船,上有二人捕魚。一輪明月,照徹光華。連忙呼喚,要到神樹崗。

  船家擺過舟來。船家一眼看見鐘麟,好生歡喜,也不計較船資,便叫他主僕上船。偏偏鐘麟覺得腹中饑餓,要吃點心。船家便拿出個幹饅頭,鐘麟接過啃了半天方咬下一塊來。不吃是餓,吃罷咬不動。眼淚汪汪,囫圇吞咽了一口,噎得半響還不過氣來。武伯南在旁觀瞧,好生難受,卻又沒法。只見鐘麟將饅頭一擲,嘴兒一咧。武伯南只當他要哭,連忙站起。剛要趕過來,冷不防的被船家用篙一撥,武伯南站立不穩,噗通一聲落下水去。船家急急將篙撐開,奔到停泊之處,一人抱起鐘麟,一人前去叩門。只見裡面出來了個婦人,將他二人接進,仍把雙扇緊閉。

  你道此家是誰!原來船上二人,一人姓懷名寶,一人姓殷名顯。這殷顯孤身一口,並無家小,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卻與懷寶脾氣相合,往往二人搭幫賺人,設局誆騙。弄了錢來,不幹些正經事體,不過是胡掄混鬧,不三不四的花了。其中懷寶又有個毛病,處處愛打個小算盤,每逢弄了錢來,他總要繞著彎子多使個三十、五十,一百、八十的。偏偏殷顯又是個哈拉哈張的人,這些小算盤上全不理會,因此二人甚是相好,他們也就拜了把子了。懷寶是兄,殷顯是弟。這懷寶卻有個女人陶氏,就在這小西橋西北娃娃谷居住。自從結拜之後,懷寶便將殷顯讓至家中,拜了嫂嫂,見了叔叔。懷陶氏見殷顯為人雖則奸詐,幸銀錢上不甚嗇吝,他就獻出百般殷勤的愚哄。不多幾日工夫,就把個殷顯刮搭上了。三個人便一心一計的過起日子來了。

  可巧的這夜捕魚,遇見倒運的武伯南背了鐘麟,坐在他們船上。殷顯見了鐘麟,眼中冒火,直仿佛見了元寶一般,暗暗與懷寶遞了暗號。先用饅頭迷了鐘麟,順手將武伯南撥下水去,急急趕到家中。懷陶氏迎接進去,先用涼水灌了鐘麟,然後擺上酒肴。懷寶、殷顯對坐,懷陶氏打橫兒,三人慢慢消飲家中隨便現成的酒席。

  不多時,鐘麟醒來,睜眼看見男女三人在那裡飲酒,連忙起來問道:「我伯南哥在哪裡?」殷顯道:「給你買點心去了。你姓什麼?」鐘麟道:「我姓鐘,名叫鐘麟。」懷寶道:「你在哪裡住?」鐘麟道:「我在軍山居住。」殷顯聽了,登時嚇得面目焦黃,暗暗與懷寶送目。叫陶氏哄著鐘麟吃飲食,兩個人來至外間。殷顯悄悄地道:「大哥,可不好了!你才聽見了他姓鐘,在軍山居住。不消說了,這必是山大王鐘雄兒郎。多半是被那人拐帶出來,故此他連夜逃走。」懷寶道:「賢弟,你害伯做什麼?這是老虎嘴裡落下來,叫狼吃了。咱們得了個狼葬兒,豈不大便宜呢!明日,你我將他好好送入水寨,就說深夜捕魚,遇見歹人背出世子,是我二人把世子救下,那人急了,跳在河內,不知去向。因此我二人特特將世子送來。難道不是一件奇功?豈不得一分重賞?」殷顯搖頭道:「不好,不好。他那山賊形景,翻臉無情,倘若他和咱們要那拐帶之人,咱們往何處去找呢?那時無人,他再說是咱們拐帶的,只怕有性命之憂。依我說個主意,與其等著鑄鐘,莫若打現鐘,現成的手到拿銀子。何不就把他背到襄陽王那裡,這樣一個銀娃娃似的孩子,還怕賣不出一二百銀子麼?就是他賞,也賞不了這些。」懷寶道:「賢弟的主意甚是有理。」殷顯道:「可有一宗,咱們此處卻離軍山甚近,若要上襄陽,必須要趁這夜靜就起身,省得白日招人眼目。」懷寶道:「既如此,咱們就走。」

  便將陶氏叫出,一一告訴明白。

  陶氏聽說賣娃娃,雖則歡喜,無奈他二人都去,卻又不樂。

  便悄悄兒的將殷顯拉了一把。殷顯會意,立刻攢眉擠眼道:「了不得,了不得!肚子疼得很。這可怎麼好?」懷寶道:「既是賢弟肚腹疼痛,我背了娃娃先走。賢弟且歇息,等明日慢慢再去。咱們在襄陽會齊兒。」殷顯故意哼哼道:「既如此,大哥多辛苦辛苦罷。」懷寶道:「這有什麼呢。大家飯,大家吃。」說罷,進了裡屋,對鐘麟道:「走哇,咱們找伯南哥去。怎麼他一去就不來了呢?」轉身將鐘麟背起。陶氏跟隨在後,送出門外去了。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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