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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六回 計出萬全極其容易 算失一著事甚為難(1)


  且說智化要將柳青帶入水寨,柳青因問如何去法。智化便問柳青可會風鑒。柳青道:「小弟風鑒不甚明白,卻會談命。」

  智化道:「也可以使得。柳兄就扮作談命的先生,到了那裡,不過奉承幾句,只要混到他的生辰,便完了事了。」柳青依允。

  智化又向陸、魯二人道:「二位賢弟,大魚可捕妥了?」陸彬道:「早已齊備,俱各養在那裡。」智化道:「很好。明日就給他送去。只用大船一隻,帶了漁戶去。到那裡,二位賢弟自然是住下的。卻將船隻泊在幽僻之處,到了臨期,如此如此。」

  又對丁二爺、蔣四爺說道,「二位賢弟務于後日夜間要快船二隻,每船水手四名,就在前次砍斷竹城之處專等,千萬莫誤。」

  計議已定,智化與柳青來至水寨,見了鐘雄,言柳青系算命先生,筆法甚好。「小弟因一人事繁,難以記載,故此帶了他來,幫著小弟作個記室。」鐘雄見柳青人物軒昂,意甚歡喜。

  至次日,陸彬、魯英來至水寨送魚。鐘雄迎至思齊堂,深深謝了。陸彬、魯英又提寫信薦龍濤、姚猛二人。鐘雄笑道:「難得他二人身體一般,雄壯一樣。我已把他二人派了領班頭目。」陸彬道:「多蒙大王收錄。」也就謝了。陸、魯二人又與沙龍、北俠、南俠、智化見了,彼此歡悅。就將他二人款留住下,為的明日好一同慶壽。

  到了次日,智爺早已辦得妥協,各處結彩懸花,點綴燈燭,又有笙簫鼓樂,雜劇聲歌,較比往年生辰不但熱鬧,而且整齊。

  所有頭目、兵丁,俱有賞賜。並傳令今日概不禁酒,縱有飲醉者亦不犯禁。因此人人踴躍,個個歡欣,無有不稱羨統轄之德的。

  思齊堂上排開華筵,擺設壽禮。大家衣冠鮮明,獨有展爺卻是四品服色,更覺出眾。及至鐘雄來到,見眾人如此,不覺大樂道:「今日小弟賤辰,敢承諸位兄弟如此的錯愛,如此的費心,我鐘雄何以克當!」說話間,階下奏起樂來,就從沙龍讓起,不肯受禮,彼此一揖。次及歐陽春,也是如此。再又次就是展熊飛,務要行禮。鐘雄道:「賢弟乃皇家棟樑,相府的輔弼,劣兄如何敢當?還是從權行個常禮罷了。」說罷,先奉下揖去。展爺依舊從命,連揖而已。只見陸彬、魯英二人上前相讓。鐘雄道:「二位賢弟是客,劣兄更不敢當!」也是常禮,彼此奉揖不迭。此時智化諄諄要行禮。鐘雄托住道:「若論你我弟兄,劣兄原當受禮;但賢弟代劣兄操勞,已然費心,竟把這禮免了罷。」智化只得行個半禮,鐘雄連忙攙起。忽見外面進來一人,撲翻身跪下,向上叩頭,原來是鐘雄的妻弟姜鎧。

  鐘雄急急攙起,還揖不迭。薑鎧又與眾人一一見了。然後是武伯南、武伯北與龍濤、姚猛,率領大小頭目等,一起一起,拜夀已畢。複又安席入座,樂聲頓止。堂上觥籌交錯,階前彩戲俱陳。智爺吩咐放了賞錢。早飯已畢,也有靜坐闊談的,也有料理事務的。獨有小二郎薑鎧卻到後面與姜夫人談了多時,便回旱寨去了。

  到了午酒之時,大家俱要敬起壽星酒來。從沙龍起,每人三杯。鐘雄難以推卻,只得杯到酒幹,真是大將必有大量。除了姜鎧不在座,現時座中六人俱各敬畢。然後團團圍住,剛要坐下,只見白麵判官柳青從外面進來,手持一卷紙劄,說道:「小可不知大王千秋華誕,未能備禮。倉促之間,無物可敬,方才將諸事記載已畢,特寫得條幅對聯,望乞大王笑納。」說罷,高高奉上。鐘雄道:「先生初到,如何叨擾厚賜!」連忙接過,打開看時,是七言的對聯,乃「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寫得頗好。滿口稱讚道:「先生真好書法也。」

  說罷,奉了一揖。柳青還要拜夀,鐘雄斷斷不肯。智化在旁道:「先生禮倒不消,莫若敬酒三杯,豈不大妙?」柳青道:「統轄吩咐極是。但只一件,小可理應早間拜祝,因事務冗繁,需要記載,早間是不得閒的。而且條幅、對聯俱未能寫就。及至得暇寫出,偏又不幹,所以遲至此時。未免太不恭敬。若要敬酒,必須加倍,方見誠心。小可意欲恭敬三鬥,未知大王肯垂鑒否?」鐘雄道:「适才諸位兄弟俱已賜過,飲得不少了。先生賜一鬥吧?」柳青道:「酒不喝單,小可奉敬兩鬥如何?」

  沙龍道:「這卻合中,就是如此罷。」歐陽春命取大鬥來。柳青斟酒,雙手奉上。鐘雄勻了三氣飲畢。複又斟上,鐘雄接過來,也就飲了。大家方才入座,彼此傳壺告幹。七個人算計一個人,鐘雄如何敵的住?天未二鼓,鐘雄已然酩酊大醉。先前還可支持,次後便坐不住了。

  智化見此光景,先與柳青送目。柳青會意去了。此時,展爺急將衣服、頭巾脫下,轉眼間出了思齊堂,便不見了。智化命龍濤、姚猛兩個人,將太保鐘雄攙至書房安歇。兩個大漢一邊一個將鐘雄架起,毫不費力,攙至書房榻上。此時雖有虞侯伴當,也有飲酒過量的,也有故意偷閒的。柳青暗藏了藥物來至思齊堂一看,見座中只有沙龍、歐陽春,連陸、魯二人也不見了。剛要問時,只見智化從後邊而來,看了看左右無人,便叫沙龍、歐陽春道:「二位兄長少待,千萬不可叫人過去。」

  即拿起南俠的衣服、頭巾,便同柳青來至書房。叫龍濤、姚猛把守門口,就說統轄吩咐,不准閒人出入。柳青又給了每人兩丸藥塞住鼻孔,然後進了書房,二人也用藥塞住鼻孔。柳青便點起香來。

  你道此香是何用法?原來是香面子。卻有一個小小古銅造就的仙鶴,將這香面裝在仙鶴腹內,從背後下面有個火門,上有螺螄轉的活蓋,擰開點著,將蓋蓋好。俟腹內香煙漲足,無處發洩,只見一縷遊絲從仙鶴口內噴出。人若聞見此煙,香透腦髓,散於四肢,登時體軟如綿,不能動轉,需到五鼓雞鳴之時方能漸漸蘇醒,所以叫做雞嗚五鼓斷魂香。

  彼時柳青點了此香,正對鐘雄鼻孔。酒後之人呼吸之氣是粗的,呼地一聲,已然吸進,連打兩個噴嚏,鐘雄的氣息便微弱了。柳青連忙將鶴嘴捏住,帶在身邊,立刻同智化將展昭衣服與鐘雄換了。龍濤背起,姚猛緊緊跟隨,來至大廳。智化、柳青也就出來,會同沙龍、北俠,護送至宮門。智化高聲說道:「展護衛醉了,你等送至旱寨,不可有誤!」沙龍道:「待我隨了他們去。」北俠道:「莫若大家走走,也可以散酒。」說罷,下了臺階。這些虞侯人等,一來是黑暗之中不辨真假,二來是大家也有些酒意,三來白日看見展昭的服色,他們如何知道飛叉太保竟被竊負而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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