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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園內贈金丫環喪命 廳前盜屍惡僕忘恩(2)


  且說雨墨,從相公被人拿去之後,他便暗暗揣了銀兩,趕赴縣前,悄悄打聽。聽說相公滿口應承,當堂全認了,只嚇得他膽裂魂飛,淚流滿面。後來見顏生入監,他便上前苦苦哀求禁子,並言有薄敬奉上。禁子與牢頭相商明白,容他在內服侍相公。雨墨便將銀子交付了牢頭,囑託一切俱要看顧。牢頭見了白花花一包銀子,滿心歡喜,滿口應承。雨墨見了顏生,又痛哭,又是抱怨說:「相公不該應承了此事。」見顏生微微含笑,毫不介意,雨墨竟自不知是何緣故。

  誰知此時柳洪那裡俱各知道顏生當堂招認了,老賊樂得滿心歡喜,仿佛去了一塊大病的一般。苦只苦了金蟬小姐,一聞此言,只道顏生決無生理。仔細想來,全是自己將他害了。「他既無命,我豈獨生?莫若以死相酬。」將乳母支出去烹茶,她便倚了繡閣,投環白盡身亡。及至乳母端了茶來,見門戶關閉,就知不好,便高聲呼喚,也不見應。再從門縫看時,見小姐高高的懸起,只嚇得骨軟筋酥,踉踉蹌蹌報與員外、安人。

  柳洪一聞此言,也就顧不得了,先帶領家人奔到樓上,打開繡戶,上前便把小姐抱住。家人忙上前解了羅帕。此時馮氏已然趕到。夫妻二人打量還可以解救,誰知香魂已渺,不由地痛哭起來。更加著馮氏數數落落,一邊裡哭小姐,一邊裡罵柳洪道:「都是你這老烏龜,老殺才!不分青紅皂白,生生兒的要了你的女兒命了。那一個剛然送縣,這一個就上了吊了。這個名聲傳揚出去才好聽呢!」柳洪聽了此言,「咯噔」的把淚收住道:「幸虧你提拔我,似此事如何辦理?哭是小事,且先想個主意要緊。」馮氏道:「還有別的什麼主意嗎?只好說小姐得了個暴病,有些不妥。先著人悄悄抬個棺材來,算是預備後事,與小姐衝衝喜。卻暗暗地將小姐盛殮了,浮厝在花園敞廳上。候過了三朝五日,便說小姐因病身亡,也就遮了外面的耳目,也省得人家談論了。」柳洪聽了,再也想不出別的高主意,只好依計而行。便囑咐家人搭棺材去,倘有人問,就說小姐得病甚重,為的是衝衝喜。家人領命去不多時,便搭了來了,悄悄抬至後樓。

  此時,馮氏與乳母已將小姐穿戴齊備。所有小姐素日惜愛的簪環、首飾、衣服,俱各盛殮了。且不下殯,便叫家人等暗暗抬至花園敞廳停放。員外、安人又不敢放聲大哭,惟有嗚嗚悲泣而已。停放已畢,惟恐有人看見,便將花園門倒鎖起來。所有家人,每人賞了四兩銀子,以壓口舌。

  誰知家人之中,有一人姓牛名喚驢子。他爹爹牛三,原是柳家的老僕。只因雙目失明,柳洪念他出力多年,便在花園後門外蓋了三間草房,叫他與他兒子並媳婦馬氏一同居住,又可以看守花園。這日,牛驢子拿了四兩銀子回來,馬氏問道:「此銀從何而來?」驢子便將小姐自盡,並員外、安人定計,暫且停放花園敞廳,並未下殯的情由,說了一遍。」這四兩銀子便是員外賞的,叫我們嚴密此事,不可聲張。」說罷,又言小姐的盛殮的東西實在的是不少,什麼鳳頭釵,又是什麼珍珠花,翡翠環,這個那個說了一套。馬氏聞聽,便覺垂涎道:「可惜了兒的這些好東西。你就是沒有膽子,你若有膽量,到了夜間,只隔著一段牆,偷偷兒的進去……」剛說至此,只聽那屋牛三道:「媳婦,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家員外遭了此事,已是不幸,人人聽見該當歎息,替他難受。怎麼你還要就熱窩兒去偷盜屍首的東西?人要天理良心,看昭彰報應要緊。驢兒呀,驢兒,此事是斷斷做不得的。」

  老頭說罷,恨恨不已。誰知牛三剛說話時,驢子便對著他女人擺手兒,後來又聽見叫他不可做此事,驢子便賭氣子道:「我知道不過是那麼說,那裡我就做了呢?」說著話,便打手式叫他女人預備飯,自己便打酒去。

  少時酒也有了,菜也得了。且不打發牛三吃,自己便先喝酒。女人一邊服侍,一邊跟著吃。卻不言語,盡打手式到吃喝完了,兩口子便將傢伙歸著起來。驢子便在院內找了一把板斧,掖在腰間。等到將有二鼓,他直奔到花園後門,揀了個地勢高聳之處,扳住牆頭,縱將上去,他便往裡一跳,直奔敞廳而來。

  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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