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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老大人開科取士 白安福建醮復仇(2)


  陳景升道:「此事兄即不說,弟等素知胡惠乾兇惡,但未悉吾兄怎麼設法?」安福道:「弟現思得一計,欲奏明某等告假回鄉祭祖省親,並在錦綸堂建醮酬神,欲借重陳李二位先生名字,文武連銜入奏陳劉兩大人,系本科主試,與某等有師主之情,若見本章,必然詢及錦綸堂細事,建醮何用,入奏請旨,弟即陳奏胡惠乾惡跡倚勢橫行。官民畏懼,惟恐臨時被其攔阻,釀成巨禍,故特明請諭旨,如蒙硃批允准,方敢舉行。倘遇胡惠乾估惡不悛,再來闖禍,我等即稟明督撫,求懇撥兵護衛,乾雖強橫,焉能奈何我哉!如此乃能爭氣也。」眾人聞言,齊贊妙計,果然高見,不差!安福隨即拜謝景升、名流二位,連夜商量寫定奏本,待明早入朝具奏。眾人晚膳已畢。各各回房安寢。

  那陳李二人酌議妥當,連夜修起本章,一聞朝樓五鼓,連忙喚起家人,催請各位快些梳洗,趕急上朝具奏。是時文武五位新進一同前往朝房聽候,忽聞鐘鳴鼓響,即見內侍擁著二位攝政大臣臨朝理事,百官朝參已畢,只見黃門官說:「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擲聲退臨。」話未說完,即見左班中閃出新科翰林陳景升,手捧本章,忙步上前,又見右班中新科侍衛數人出班跪下,口稱,臣陳景升、李名流、白安福、宋成恩等有事啟奏,懇請鴻恩,伏乞諭允,不勝欣幸,待命之至。

  那陳劉兩軍機聞奏,即命內侍將奏章取來一看,書悉各情均宜允准。惟據稱請假省親款,與例相符;至建醮酬神這些細事,何須上瀆震聰,那白安福聞此論言,急忙回奏道:「臣安福原系錦綸堂人,因被兇惡胡惠乾數年擾累、以臻傷損人命,聞聲懼怕,逼得通行歇業,暫被其凶。臣是以轉行習學弓馬,今幸邀天眷,侍衛內廷,臣等回籍定必建醮酬答神恩,恐再受胡惠乾恃強攔阻,有玷朝上官威,故特奏明,請旨。」

  陳劉兩軍機聽罷安福所奏,說道:「有這樣兇惡之人,地方必受他所害。」隨即批准本章,著禮部頒發文憑一道:「准廣東新科翰林侍衛五人旋鄉祭祖建醮酬神,如有土豪勢惡恃強,攔阻滋生事端,准該翰林等指名具稟督撫衙門,恭請王命、將該豪懲辦,以儆效尤而挽刁風也。欽此、欽遵。」

  白安福領了護身文憑,即刻叩謝天恩,樣朝別駕,同回會館,將殊批允准各情,對各鄉親說知。然後著人雇便船隻,隨身收拾行李下船,趁著風色開行,夜即灣泊。光陰迅速,日月如梭,船已行了一月有餘,所有陰惡灘頭並皆捱過,惟是向須半月程途,才能到埠。幸他們每日在船內論古談今,說說笑笑,不覺寂寥。忽一日。見船家報說,已入西南地界,各人聞報大喜,即著家人預先收拾行李,兔至臨時匆忙,有遺落失脫之思。各從人領命,加意檢點,不到一日,船至羊城碼頭。將船灣泊停當,下了鐵錨,搭起扶手板,各人即著挑夫擔齊行李,起岸回去。按下慢提。

  再講白安福回到家中,即命人通知眾行友。眾人聞知安相回來,十分歡喜。以為此次一定可報前仇。雖有十個胡惠乾亦無須掛慮。眾人正在你言我語,忽見安福親來會館,各人急忙迎接說道:「弟等受胡惠乾所欺忍氣已久,今喜白兄欽點侍衛回來,想必能報胡惠乾仇恨矣。」安福道:「弟在京時,業已立定主意,更兼得新科翰林幫助,因此大眾商量妥當,欲惜名在會館建設天醮酬答神恩,那時乾賊聞知,定然生氣,料定他不准我們會館高處,所以弟等奏聞朝廷,幸蒙批准,這就是奉旨建醮了,即如本省文武各官,不知此事便罷,若知此事,上至督撫,下至州縣。亦必撥兵到來護衛,彈壓。蓋恐鬧出事端,他們亦有干係也。」

  眾人聽了這些言語,十分心安,速忙著人分頭辦事,立刻在錦綸行會館前蓋搭棚廠,限期九月中旬開壇建設大醮酬恩,不得延遲誤期。是時胡惠乾仍在西禪寺開設武館,終日闖禍招災,恃強淩弱,晚間出入,手提專打機房燈籠,附近居民人人畏懼,個個心寨。兼之聚集狐群狗黨恣意橫行,殊無忌憚。今日聞錦綸行會館搭蓋大棚建醮,十分熱鬧,美麗繁華,隨即對各友說道:「他們設此醮會,不知因甚事情,系何人擔待?竟然不怕我們生事。伊既如此大膽,待我胡惠乾放些利害與他掃門高慶,你等意下如何?」

  眾人齊聲說曰:「甚妙!若果如此,使他眾行友白費多金,又不能成事,反被我等丟架,那時更顯我們名聲,諒他不敢與我相抗也!」胡惠乾曰:「正是這個主意,今日我等齊到他們會館,責成各值事要他保護鄰里平安,方准舉行;如不肯擔待,就要立刻拆棚,不准滋事。倘有那個不允,即將伊打破頭臉,看他如何答我?」眾人聽他,齊道:「是,趁此即刻起行可也。」

  是時乃九月初五,會館各人正在手忙腳亂分理事務。突遇胡惠乾率領一班無賴頑徒趕到會館,言三語四要值理出來相見,又令搭棚匠人立刻停工,不准搭蓋。如有不遵命令,我等就要放火燒棚。是時,數十匠人正在趕緊加工搭蓋,以期早日完工,不致誤期,不料被他一喝,又不敢不遵,恐怕激怒他們,真個放起火來,連累街坊鄰舍,反為不美。若我們暫且停工,待伊兩邊講妥,我等再來與工,方免干係。眾人商量定了,即時一哄散去,把會館各人氣得呆了。眾值理等見了,心中大怒,白安福急忙上前喝問道:「你等是何方來的?我們會館建醮酬神,是件大事,與你無涉,何得擅自恃強阻止?甚屬無理之至!」

  胡惠乾笑道:「你這廝敢是不認得我了?我便是新會胡惠乾,就是專打機房之太歲,你等是何方來的識我了?既然想設醮還神,若能保得街鄰平安無事,又無火燭之虞,任你所為;倘有半些不妥之處,我就要把你會館拆為平地,你擔待得起,即管做來,再有多言不尤者,叫他出來會我,待我取他狗命!你們識性,急宜早早令人拆棚斂事,免生後悔;如再滋事,勿謂我言之不先也。」

  說完,即領眾人大踏步回去西禪寺了,把白安福等氣得目瞪口呆,出聲不得,眼光光看他們回去,眾行友擁著安福等國會館坐定,抖下了氣,再作商量,道:「現在光天化日之中,尚被胡惠乾如此欺負,情難啞忍!」安福道:「不妨!胡惠乾等不過恃自己兇惡,料我們不敢與他對敵而已。此次必須請齊陳李二翰林,聯名在督撫衙門控告,准了再與他們理論,尚未為遲。目下斷斷不敢與他爭論是非,恐怕失了眼前威勢,被人恥笑,務宜計出萬全,方免被他逃脫,始能除卻後患也。」說完,即著家丁持帖往請陳、李兩位太史駕到會館。白安福等即忙迎接入堂,分賓主坐下,奉茶。

  茶罷,安福開言說曰:「無事不敢驚動兩位老師,因小弟敝行建醮還神之事,前者在京時,已蒙尊駕聯名奏准,今日突被奸惡胡惠乾率領無賴等輩來到,倚刁恃強,不准舉行,並將搭棚工人趕散,口出不遜之言,如此這般激到各友怒氣勃發,即欲與他們相鬥,見個高低。弟恐眾人非是敵手,防有性命之虞,故此勸止各人暫時忍耐,任其百般辱駡,並不與伊較量。況系奏准上諭之事,自宮代我辦理,何用自己先行出頭招惹禍端?因此,敬請台駕到來,商量此事。弟欲在督撫處遞一呈,說胡惠乾等謀為不軌,將他們眾凶拿獲正辦,以除民間大害,而絕禍根,非獨敝行諸友戴德,即萬姓亦受恩矣!未知太史公尊意以為然否?」

  陳景升道:「若以胡惠乾多行不義而論,殊不為過,況這班凶徒平日草菅人命,不知多少,實屬死有餘辜!」李名流道:「據弟看來,此事實有無意存焉。蓋胡惠乾屢次行強,傷斃人命,指難屈數,必然惡貫滿盈。鬼神差使他出來攔阻,故惹禍燒身,實屬天欲收這班凶徒,是以假手某等耳!我故雲是無意也。再此次某等不肯將他拿辦,則後來之禍更無底止。這正是勢不兩立之理矣!」

  安福道:「所慮不妄,甚是道理。就請兩位商妥稟詞,明晨勞駕親會督撫,當面交真,更為機密,庶不致洩漏風聲,被眾凶徒走脫。景升、名流齊道:「是極!兄可出去知會各友,不可鬧事。若胡惠乾再來吵罵,切莫理他,待稟准之後,再與他理論就是。」安福聞言,隨即出來安慰眾人一番,著令靜候,切勿性急生事。眾友領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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