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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回 揚州城府憲銷案 金華府天子救民(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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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張祿成員外自借銀李景分別之後,複行入京,查看銀號數目,不覺兩年有餘,擱延已久,又念家鄉生理,不知如何,趁今閒暇趕緊回鄉,清查各行生理數目,並催收各客揭項為要。因此,左思右想,片刻難延。即時吩咐僕從,快些收拾行李回鄉,不分晝夜,務要水陸兼程前進。不消幾日,已至金華府地方。連忙舍舟登陸,到各店查問一次,俱有盈餘,十分大喜。約有盤桓半月,然後國家。諸事停妥,即行出門拜客。 先到李景府中敘會。知李景因病了數月,顏容消減,大非昔比。祿成一見吃了一驚,連忙問曰:「自別尊顏,倏已三秋,未審因何清減若此?懇祈示知。」李景答曰:「自與仁兄分別想必財福多增為慰。弟因遭逢不偶,悲喜交參,致染了怔忡之症,數月未得痊癒,以致如斯也。勢因日重一日,只得著家人催促妻子前來,以便服侍。及至家人齊集,骨肉團圓,心胸歡暢,登時病減三分,精神略好。惟是思及所欠仁兄之項,殊覺難安。」 祿成曰:「兄既抱病在身,理宜靜養為是,何必多思多想,以損元神?這是兄之不察,致怡采薪之憂,今既漸獲清安,務宜慎食加衣,以固元氣,是養生之上策也。但仁兄借弟之項,已經數載有餘,本利未蒙清算,緣刻下弟處急需,故特到來與兄商酌,欲求早日清數,俾得應支為幸。」 李景聞言,心中苦切,默默無言。祿成見此情形,暗自忖度,猶以為銀數過多,若要他一次清還,未免過於辛苦,莫非因此而生吝心?我不若寬伊限期,著伊三次攤還,似乎易於為力。著,著,著,就是這個主意,方能兩全其美。隨又再問曰:「李兄何以並無一言?但弟亦非過於催討,實因匯兌緊急,不得已到來籌畫也。如果急猝不能全數歸款。無妨直對我除,何以默然不答,於理似有未妥,反致令人疑惑?況我與你相信以心,故能借此鉅款,而且數年來並沒半言隻字提及。今日實因弟幫被人拖欠,以致如此之緊也。」 李景聞言,即時面發赤,甚不自安,連忙答道:「張兄所言甚是道理。弟並非存心貪吝,故意推諉不欲償還,實因洋商缺本,鹽商不能羨長,又耗食本,兩行生意,共計五年內耗破家財數十萬,故迄今仍未歸趙。況值吾兄緊用之際,又不能刻即應酬,極是忘恩負義,失信無情,問心自愧,汗顏無地矣。殊不知刻下雖欲歸款,奈因措辦不來,正是有心無力,亦屬枉然。惟求再展限期,待弟旋鄉變賣家產,然後回來歸款,最久不過延遲半載,斷無圖撻不償之理。希為見原,幸甚,幸甚!」張員外聽了這番言語,如此圓轉,心中頗安。複又說道:「李兄既言如此,我這裡寬限與你,分三次償還罷。」李景道:「如此說,足感高情了。」二人訂實日期,張員外即時告別。 李景入內對妻子說:「張祿成重義疏財;胸襟闊達,真堪稱為知已也。我今允他變產償還,他即千欣萬喜,而現在我因精神尚未復原,欲待遲一兩個月,身體略為強壯,立即回廣東將由廬產業變賣清楚,回來歸款此數。收回揭單,免累兒孫,方酬吾願也。」流芳曰:「父親所言也是正理,本應早日清楚,方免被人談論。奈因立刻措籌不足,迫得婉言推誘耳。至於傾家還債,乃是大丈夫所為。即使因此致窮,亦令人敬信也。」 夫妻父子直談至夜靜更深,方始歸寢,一宿晚景休提。到了次日,流芳清晨起來,梳洗已畢,用過早膳,暗自將家產田廬物業等項通盤計算,似乎僅存花銀三十余萬,尚欠十余方方可清還。流芳心中十分焦躁,又不敢令父親知道,致他憂慮,反生病端。只得用言安慰父親,並請安心調理元神,待等稍為好些,再行回廣東籌措就是了。 不覺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倏忽之間,已經兩月。李景身體壯健如常,惟恐張祿成複來催取,急急著家人收拾行李、顧船還鄉而去,不提。 回言張祿成因日期已到,尚未見李景還銀音信,只得複到李府追討。流芳聞說,急忙接見,敘禮畢,分賓主坐下。說起情由,前者令尊翁曾經當面訂准日期清款,何以許久並無聲氣,殊不可解也。況令尊與我相處已久,平日孚信義重言諾,決無此糊塗。我是信得他過的,或者別有緣故,也未可知。流芳對曰:「父親回廣東將近半年,並無實信回來,不知何故。莫非路上經涉風霜,回家複病?抑或變賣各產業未能即時交易,所以延擱日期,亦未可定也。仍求世伯諒情,再寬限期,領惠殊多。」祿成道:「我因十分緊急,故特到來催取,恐難再延時日。今既世兄面上討情,我再寬一月之期,以盡相好之義務。祈臨期至緊歸款,萬勿再延,是所厚幸。倘此次仍舊延宕,下次恐難用情。總祈留意,俾得兩全可也。」話完告別而去。 流芳急忙入內對母親說知。祿成到來催取銀兩,如此這般等說,孩兒只得求他寬限一月之期,即行清款。若臨期無銀償還,猶恐他不能容情,反面生端,又怕一番焦累,如何是好?」其母曰:「吾兒不必擔心,凡事順時安命,禍福隨無所降就是。何用隱憂?倘他恃勢相欺,或者幸遇貴人相救,亦未可知。」流芳只得遵母教訓,安心聽候而已。不覺光陰易逝,忽已到期,又怕祿成再到,無可為辭,十分煩悶。迫得與母親商量道:「目下若遇他再來催銀,待孩兒暫時躲避,母親親自出堂與其相會,婉言推他,複求寬限,或者得他圓情允肯,亦可暫解目前之急,以俟父親音信,豈非甚善,你道何如?」其母曰:「今日既系無可為計,不得已依此而行,看他如何回答,再作道理。」流芳見母親一口應從,心中歡喜不盡,即時拜辭母親,並囑咐妻妹一番,著其小心侍奉高堂,照應家務,我今暫去陳景升莊上避過數天,打聽祿成聲氣,即使回來,無用掛心。再三叮囑而去。我且不表。 再講張祿成看看銀期又到,仍未見李景父子之面,心中已自帶怒三分。及候至過限數天,連影兒也不見一個。登時怒從心發,暴跳如雷,連聲大罵李景父子背義忘恩,寡情失信。況我推心置腹,仗義疏財,扶持於他,竟敢三番五次甜言推諉,當我系小孩子一般作弄?即使木偶泥人,亦難啞忍,叫我如何不氣嘎?李景呀李景,你既如此存心不仁不義,難怪我反而無情。我親自再走一遭,看他們如何應我,然後設法擺佈于他,方顯我張祿成手段。若系任從他左支右吾,百般推宕,一味遷延歲月,不知何時始能歸款,豈非反害了自己?這正如俗語所雲:順情終害己。相信反求人,真乃金石之言,誠非虛語也。 隨著家人備轎伺候,往李府而來。及至將近到門,家人把名帖報上,門子接帖即忙傳遞入內,稟知主母。李安人傳語:「請見!」門子領命來至門前,躬身說到,家主母有請張老爺相會。祿成聞說家主二字,心中暗自歡喜,以為李景一定回來,此銀必然有些著落。急忙下轎步入中堂,並不見李景來迎,只見家人讓其上坐,獻上香茶,祿成心內狐疑,帶怒問曰:「緣何你主人不來相見,卻著你在招呼,甚非待客之禮!」家人稟曰:「小的主人尚未回來,前月小的少主親自回粵催促主人,至今未接回音。昔才小的所言家主母請會,想必張老爺匆忙之間,聽語未真耳。」二人言談未了,忽報李安人出堂相見。此際張祿成迫得離坐站立等候,只見丫環僕婦簇擁著李安人緩步行來。祿成連忙施禮,說道:「嫂嫂有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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