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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揚州城府憲銷案 金華府天子救民(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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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劉墉大學士見運松說有密旨頒來,著他迎接,因此傳令,排開香案,自己朝北跪下,恭請天使大人宣讀。運松即刻面向南而立,雙手捧定詔書,高聲朗誦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下游江南,原欲察吏安民,鋤強誅暴,以安善良。偶于上年十月,行至揚州府屬邵伯鎮地方,得悉已故葉洪基之子葉振聲,因思報仇,橫行霸道,好惡異常,膽敢交通山賊,私設稅廠,在上官橋蠢國殃民,朕因心懷不忿,特地親自與他理論,將伊稅廠燒毀。後在柴運松莊上居住,那賊子聞知,率領賊兵數千,教師七名,聲言復仇;將莊上重重圍困,觸怒朕心,目去兇橫,一時難奈。致此,朕與賊戰,眾寡不敵,遂被擒陷。得柴玉沖出重圍,適與河道陳祥苦救,稟明鄒文盛臬台,調集四營兵馬一鼓而來,將奸賊盡行剿滅,餘眾招降遣散,朕見各營舟兵尚屬勤勞王事,救應朕躬,為此特諭爾軍機劉墉知悉:諭到之日,即使遵旨著柴運松仍回翰林本任,並行知江南巡撫莊有恭立將此件查明注銷,並將葉氏家產查抄充公,以獎勤勞主事。所有此次出力文武各員,俱著加三級,另行升用,以勵戒行而收士效。欽此! 欽遵柴天使讀完聖旨,劉墉朝北叩頭謝過了聖恩,然後立起身來,與柴天使見禮畢,一同坐下說曰:「恭喜天使大人,奉旨開復原官,可賀,可賀!但不知聖駕何時降臨府上?因何鬧出如此事情?請道其詳。」運松曰:「一言難盡!蓋因晚主謫官歸裡,設帳糊口,使子侄等負販自助。葉振聲欲報父仇,獨據一方,謀為不軌,致有設稅廠私抽,刻剝小民,舍侄不服其抽,遭他毒打。適值仁聖天子問起情由。」原原委委,如此這般,從頭至尾細說一遍。 劉墉聞言道:「怪不得天顏動怒,原來葉振聲如此橫行!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也。前者伊父葉洪基估惡不悛,觸怒天顏,幸得聖恩高厚,念彼助有微勞,作為功臣犯法而論,止戮其身,而不及其妻孥,猶不幸中之大幸也。今振聲不知感激悔過,反欲與國為仇,真正死有餘辜了!」談罷二人相別,各自回衙。 且不言運松回翰林院供職,單表劉墉回到私衙,即刻備下諮文,著值日官速速傳塘提局差官,立刻赴轅,領諮文遞往江南巡撫莊有恭開拆,快馬加鞭,不得延滯,致滋罪戾。差官領命,即時帶了夾板諮文,趕緊起身,離了京城,直望江南巡撫部院。當宿毋敢延遲,不一日,行至江蘇省城,立即入城前到撫院衙門,將這諮文當堂呈遞。莊撫台見是夾板,大驚,急忙拆開一看,方知其故。 原來鄒臬台已經申詳明白,今日既奉諭旨查辦,務要認真辦理,方無負聖心眷顧也。即著巡捕官傳揚州府上來問話,並傳參遊都守四營將官赴轅聽候。適遇鄒臬臺上衙請安,陳河道親到稟事。隨後揚州府四營將官陸續俱到,均一齊跪稟曰:「不知大人傳喚卑職有何吩咐?乞示其詳。」莊撫台曰:「貴府葉洪基子振聲,謀為不軌,業經父子向正典刑,家人共罹法網。今因奉到聖旨查抄家產充公賞勇,故特著貴府查明葉氏田地家產該若干,列明清單來驗,」著揚州府領命查封葉宅去了。 莊撫台又對按察曰:「貴司調兵救駕,大悅聖心,現奉上諭,鄒文盛著賞加頭品頂戴在任,遇缺即補布政使司布政司;陳祥著補授江南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馮忠著以副將儘先補用,並賞戴花翎;陳標著以參將補用,並賞戴花翎;周江著以遊擊,遇缺即補,並賞戴花翎;李文劍著以都司,遇缺即補,並賞戴花翎。其餘隨徵兵勇,均著有微勞,著每名加恩賞給糧食銀一個月,即在葉氏抄產內報銷可也。至柴玉此次拚命向前沖圍取救,大有功勞,惟伊自行呈明,不願出仕,著加恩賞五品藍翎衣頂榮身;以獎其忠勤王事之心。」各官領受皇封巨典,隨著莊撫院朝北行禮,望關叩頭,謝過聖恩,然後各各稟辭回署:莊有恭見各事辦妥,即令稟啟房做下文書,複部銷差不提。 且說浙江省金華府有一客商,姓李名慕義,系廣東廣州府番禺縣人氏。因絜貲來此金華貿易,已曆二十餘年,手上頗有餘賢,娶過一妻一妾,生有一子一女,且有義氣,樂善好施,濟困扶危,憐貪惜老。如有義舉,雖耗破千金、並無難色。因此,士大夫咸重其名、婦孺亦爭識其面;其名日噪,其望日隆。 忽一日,自思到此貿易多年,雖然各行均能獲利,惟是人生在世,歲月無多,光陰易逝,白發難留,若不謀些大勢界,如何能得出色?況且現有洋商招人承充,不如獨自子了出來,或者藉此發積二三十萬,亦可束裝歸裡,老隱林泉,以享暮年之福,豈非勝此遠別家鄉、離宗失租?況古人有雲:發達不還鄉,如衣錦夜行。此言自己身榮人不能見,真乃驚目長言也。斯時,李慕義想到高興之處,不覺雄心勃發,恨不得一刻就成,免被別人兜手,枉費了一片心機。隨即托平日最知己得力朋儕前往托情,又親自具稟陳說身家清白,自願充作洋貨商頭。關官准了呈詞,立即飭縣查明稟覆,系家貨豐厚、人品忠誠,即刻懸牌出示,准其充作洋商,並諭各行戶一體遵照辦理。 謂世上無難事,最怕有心人。那李慕義日思夜想,左求右托,畢竟被他作成了。今日奉到劄諭開辦,李慕義歡喜異常,十分滿意,以為富貴二字指日可期。斯時,又有姻親、戚誼、鄉宦、官紳、行商等眾親來恭喜,恭賀。正是車馬臨門,李慕義招呼不迭,只得擺酒致謝,足足忙了十餘天,方才事竣。況洋商系與官商交處,自然另是一番氣象。出入威嚴,不能盡述。誰料李慕義時運不通,命途多舛。自承充洋商之後,各港洋貨一概滯銷。日往月來,只有入口洋貨,並無承辦出口,不上兩年,越積越多,又無價值。左右思維,迫得賤價而沽,反缺去本銀數十萬。雖然目下尚可支持,若再做二三年,仍系如此光景,那時恐怕傾家未夠償還,豈不反害了自己?思想起來,不覺心寒膽落、悔恨不已。惟是現下雖耗多金,務要設法脫身,方可兔了後患。 正在胡猜亂想,忽見門子入報張員外拜會。李慕義聞言,滿心歡喜,連忙迎接入座。相見畢,開言說道:「久別芝標,時深荊慕。今日甚風吹得大駕光臨也?」張員外答曰:「暌違塵海,每切時思,別緒依依,流光冉冉,不覺握手尊顏,兩載有餘矣。想兄台福祉時增,財源日進,健羨難名。弟人京兩載,今始還鄉。因契闊多疏,特來領教,以敘久別渴懷,並候仁兄近況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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