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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少林寺門徒私下山 錦綸堂行家公入稟(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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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縣主周鴻賓太爺看罷狀詞,也吃一驚,清平世界,膽敢如此行兇,實屬目無王法。急忙出了硬簽,差人捉拿胡惠乾至案,一面打道,親來到西禪寺,排開公案,傳集屍親兇手,當堂將各屍身如法相驗,注明屍格,又將各受傷人等,先別輕重,一同附卷存案,打道回衙。飭將各屍收殮埋葬,立即審問胡惠乾起釁緣由。惠乾哭訴當日父親被機房中人推跌,因傷致命,後至自己被打重傷幾死,幸遇方孝玉救脫,引見至善禪師,帶回少林寺昔練武藝,今日為父報仇,只求大爺明鑒做主,小人死而無恨。 周縣主見他供詞,反壯其志,細想:「他今挺身投到,並不懼罪逃走,且看他相貌不凶,況本縣到任以來,風聞機房惡少恃強淩弱,曾見西關居民鋪戶被該行恃眾橫行,欺壓之案,不知凡幾,此事諒必非虛。」隨開言道:「這事若果真確,你倒是有志氣的孝子,本縣當通詳大憲,為汝開脫罪名;只是他們打傷你父有何憑據?」胡惠乾稟道:「小店開設多年,父親受傷致命之事,街鄰所共見共聞,只求大爺細加訪察,無有不知。如有虛言,將小人碎屍萬段,甘受毋辭。」周縣主隨即退堂,首犯收監,無辜自釋,三德和尚、洪熙官、童千斤等,暫回寺內聽候本縣察核明白,通詳大憲定奪。 過了兩天,縣主易服私行,與人閒談,佯以胡惠乾膽大行兇,打死許多人命,大約此人定是顛狂,不然豈不畏王法耶?一日,周太爺私行從前胡惠乾開店之處,與閒人閒談,仍佯以胡惠乾為顛狂,該店左右鄰舍不識縣主,代抱不平者道:「不知其事者,以他為顛狂;知其事者,還說他有志氣的孝子。」 周縣主聞言,連忙根究其故,這人道:「你這位老先生是外路人,我不直對你說,否則多言惹禍。說起來,此事已有數年之久,雖有人知,也無人敢說,只因錦綸堂行中人眾,財雄勢大,又最義氣,一鬧出事,通行出錢出力幫助,東家行是有身家者居多,倒還素來安分肯省事;若這西家行都系手作單身漢子十居七八,爭強鬥勝,闖禍最為踴躍。一經有事,東家亦不能禁止,反要隨聲附和,以博眾夥伴大叔之歡心。若不如此,有些不滿處即上會館,知會東西行家不接你這字號生意。故此,有每因小事儀罰東家放多少萬串炮,通行排酒賠不是者,以為常事。此是該行東弱西強的向例。」 隨把胡惠乾之父曾在本街開設酒米雜貨店多年,某時被機房中人推傷,回鄉身死,及後胡惠乾到街投訴,聲言為父伸冤,結下嫌隙,在第六浦幾乎被打傷命,幸遇西禪寺武館中人救去,數年以來未聞音信,又將近日強橫事情及伊自己受欺啞忍之事,詳詳細細逐件說得清清楚楚。縣主方才告別,仍恐未實,又往附近確詢,果然情真,即返衙內,心中大怒。原來該行強行霸道,豈有此理!立時據實通稟各大憲,奉批將案注銷,胡惠乾釋放,當堂誡以此後不許再行滋事,本縣念汝孝行,從寬發落,務宜安分營生,若再鬧事,定行重辦不貸。立即出示,分貼機房一帶及西禪寺前,以禁械鬥鬧事,示內雲: 特授南海縣正堂加一級紀錄五次周,為曉諭事照得除暴安良,所以為民除害,伸冤理枉,本當與國理刑。本縣一秉至公,力挽頹風,你民眾口無私,積弊當除。案據織緩湖縐絲行錦綸堂司事陳德書等,實稱胡惠乾不法逞兇,棍斃行友一十三命,傷損數十人,當即驗明附卷,該兇手自行投到,供稱父仇未雪,身屢重傷,機房恃眾淩寡,毆辱難堪,情急拼命鬥殺,為父報冤,乞恩公斷。案關出入,只得詳加訪察,前情屬實。你錦綸堂恃眾淩寡既斃其父,複絕其子。孽由自作,夫複何辭?除將此案通詳大憲注銷,姑念無知,兩免究辦。你錦綸堂務宜恪遵訓示,痛改前非,各安生理。自示之後,仍敢故蹈前轍,倚勢橫行,一經告發,或被訪問,定即從重治罪,勿謂本縣不教而誅也。凜之遵之無違,特示。 當下機房眾友見這張告示,自知理虧,兼畏胡惠乾凶勇。各人生就收心,各做生意,並不滋事。豈料胡惠乾賊心不解,自不知足。他打死許多人命,官府不究追辦,更加兇橫無忌,每日在街上閑行,身藏鐵尺,撞著機房中人,平空就打起來,傷者不少;又每晚與武館中那些不安分的師兄弟,皆暗藏軍器,提著專打機房的燈籠。在帶河基、晚景園、龍鬚橋、金沙灘、青紫坊、高基醫靈廟一帶機房街巷,橫行直撞,見之立即生事,無不被其打傷。雖不致命,亦必斷手折足,頭破額裂,方才住手,任意猖獗。所以,後來大憲訪聞,將他立正典刑,皆因自取也。 是時錦綸堂東西兩行中人受傷甚眾,被辱不堪,只得閉了店門,通行罷市,齊集會館。西家師爺陳德書、東家師爺李桂芳,當年值理禍首白福安等,吩咐傳單,請本行各店鋪機房、東西主伴眾人一同商議道:「本行昔日各友生事闖下禍根,拖累通行。現為縣太爺訪問示情,不准為傷亡各行友伸雪冤抑,事出萬不得已。推原其故,本屬理虧,兼且無人敵得胡惠乾這賊拳腳工夫,權為忍耐。已經約束眾行友,此後務各安生意,切莫仍前滋事。各友忍氣吞聲,各做生意,怎料胡惠乾明欺官不肯為我等做主,倚執強橫,逆面相欺,尋隙嫁禍,接連這幾晚又打傷我眾行友數十人。此事告官,諒來斷然不准;如此日夜不能安身,其勢已迫。為今之計,當設何法以濟目前?大眾有什麼高見,不妨直說,自古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大家有主意只管請議。」 此際眾人見各東家一番議論,其中就有那些曾闖過禍的,自悔當初不該行兇惹是招非,結下冤仇,致有今日之禍。亦有那素來安分老成之輩,暗中惱恨諸人平日任性橫行,弄出事來,今日連累通行遭此慘報,心中敢怒而不敢言。彼此面面相視,並無一人答應。各東家見眾人這般景象,諒無長策,遂歎一聲大氣道:「被人欺到這樣極地,通行拼卻不做生意,也要爭還一口氣,難道罷手不成?然而我們肯罷手,恐這賊子反不肯讓我眾人安靜也。」 禍首白安福道:「為今之計,只有不惜錢財,訪請一個精于拳棒之好漢到來,將這狗頭打死,以泄這口惡氣,除卻本行之害!」眾人齊道:「此計極妙,但不知何處才有武藝高強之人?若是本領平常,徒然枉費心機,不能爭氣。」白安福道:「聞得武當山老道士八臂哪叱馮道德門下第三徒弟,姓牛名化蛟,現在西炮臺開設武館,教習拳棒,若能請他到來,何愁胡惠乾賊種不滅乎?然若不加重厚劄以結其心,恐他不肯下毒手取胡惠乾狗命。」眾行友大喜,即忙湊備花紅銀三千兩,就著白安福立刻往西炮臺武館,敦請牛化蛟教師到來,助滅胡惠乾。 當下白安福奉了眾人之命,袖著銀單,一路來到西炮臺武館中,見了牛化蛟,彼此禮畢,門人捧上香茗,通罷姓名,就將來意詳細說明。牛化蛟聽罷,答道:「既承不棄,邀打胡惠乾為諸位出氣,這事無不應允。若要傷他性命,今清平世界,如何使得?斷難應承。」 白安福見其推卻,隨在抽中取出三千兩花紅銀單,雙手奉上。說道:「師父只管放心動手,傷了他命,縱有天大事情,有敝業擔當,決與老師無涉。如果不信,就在會館當眾在花紅單上寫注明白,以為日後憑據,何如?」牛化蛟本不敢應承,因見聘金有三千兩之多,已經動心;又聽得對眾立下憑據,不幹自己之事,故即滿口答應道:「若得如此,我便放心,包管取他性命便了!」白安福聞言大喜,連忙雇轎,請牛化蛟坐了,自己也就坐著一頂,一同回錦綸堂會館而來。牛化蛟手下一班徒弟,除留二人看館外,其餘四人,都跟轎後隨伴同來,以觀動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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