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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呂師相奏正刑書 高少保請定賦役(3)


  一、毆殺。彼此不拘人眾,但以拳腳互毆而死者,曰「毆殺」。是尚無意於殺人者,悉從本律絞;若老人及婦女犯者,皆如律;其有彼此幼童相毆致死者,亦如律。鬥殺、毆殺二者,皆勘實立決。倘有倉卒救父、兄之難,出於迫切之衷,或驟見妻、妾為人調戲,情難容忍,實有所不甘者,監候。遇赦減等。其外即系瘋病之人,亦並如律,不容少貸。

  一、戲殺。並從本律。但律文所載過失殺條款內,有馳馬街衢、放槍林野之類,為耳目所不及、知慮所不周者。若其事出於奉公差遣,似可以過失論;否則屬￿遊戲為樂,當歸之戲殺項下也。餘有類者仿此。

  一、威逼殺。威者,勢焰也。小民懾其勢焰,既不能與之抗衡,又不敢與之爭辨,而甘心于一死者,其氣之鬱塞而無可申,其情之冤抑而無可訴,為何如耶?孟氏雲:「以刃與政,有以異乎?夫在上者以虐政殺人,尚與加刃無異。」今以齊民而其威焰竟足以殺人,雖不手操兵刃,而實有甚於操刃者!此其人必大憝元惡,誅之唯恐不速。本律止於杖罪,有是理乎?今應改威逼殺者斬,不赦,庶刑罰之中於義哉!若死者非其本身,是伊衰邁、殘疾之父母,減罪三等,若系妻妾、子女並從本律。若亦有廢疾者,減罪五等。

  臣竊思之,古者五刑,從無減等之制,亦無贖金之法,所犯不同,其罪各別。大辟之不可減而為宮,猶&~LSYN;之不可減而為劓、為墨也。至後世之五刑,則絞、斬而可以減流;流與徒,均可以減至於杖與笞。是亦省刑之意,茲者古今參用。凡死罪減而至於流者,應改為徒五年,徒則遞減,杖亦如之。雖減而罪猶存,尚可行也。若贖金一道,則罪盡豁免,是朝廷以刑法而賣金矣!《虞書》,金作贖刑,原不在五刑之內,謂因公有犯者,罰金以贖之。此蓋論其事,則為有過,原其心,則屬無罪;或勢有所不能,力有所不逮之際,以至於犯,故不可加之以罪,而但罰之以金也。降至後世,雖罪有不可宥者,而亦得以金贖,是使富貴之人皆幸脫於法網之外。聖王之寬大,夫豈若是?故凡律載以私犯罪而贖者,宜盡革除。若因公而犯者,既罰以金,又當並其罪名而泯之,但謂之贖刑可也。如有祿之人,則罰俸降俸、降職降級,足以盡之;無祿之人,則輸金罰粟,或力役足以盡之矣!或曰五刑贖鍰,創自《周書.呂刑》篇,豈可擅論?而不知周之穆王亦為叔世,豈大舜之法,反不可法則與?至鞭作官刑,朴作教刑,此以私犯罪而細微者,故以樸責教之;若師之朴責其弟子然,今亦定為限制,斷不容樸責至二十以外而入於杖罪之數也!夫如是,則公私有別,輕重有權,而于古人制刑之意不相悖矣!臣等謹以本朝律書,綜核厘正,並奏睿覽。伏候帝師裁奪!

  月君批示曰:

  子產《刑書》、酇侯律法,不遺於後,未知何若也。呂律以古今五刑參酌互用,皆折衷以聖賢之旨,允宜為當代之憲章。惜乎天下未一。不能通行宣佈,俟奏聞行在,編之國史,以為百王取法。

  而今再說更定賦役的制度。疏曰:

  臣竊聞之,邦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財者,食之原也,故治國之要,必先養民;養民之要,必先薄賦。古語雲:「衣食足而後禮義興,禮義興而後教化行,天下乃王。」苟為人主者使民失其所天,則饑寒迫於肌膚,欲民之無奸偽,不可得也!奚暇治夫禮義哉?夫興王之世,民未嘗不足,而衰敝之時,民又未嘗不困。君民原屬一體,未有民足而君不足,未有民不足而君自足者。茲幸逢皇帝陛下敕議朝廷之禮,臣請得言其行禮之本。夫禮,不獨在朝廷也。上而行之,下而效之。登斯世於熙皞之域者,莫禮為若;而欲使民安於禮讓,而莫知所以使之者,莫足食為務。古者三年耕,必有一年之蓄;九年耕,則有三年之蓄。故猝遇水旱而民若不知。今之民,則終身耕而無一日之蓄,舉家耕而無半年之需者,雖常遇豐亨,亦若不聊其生。何也?在上之人,取之者眾且多也!考之「井田」之制,無賦稅亦無徭役,不可複矣!自七國爭而井田日廢,賦斂日重。漢有夏稅、秋糧之制,唐有租、庸、調三者之法,至宋而鹽、鐵、酒、茶,及今而齒、革、毛、羽。凡有利孔,莫不與民爭較錙銖,甚非王者之大度矣!

  臣等不揣固陋,揆衡今古,擬定賦稅、徭役,並榷關、錢法、鹽政諸條于左:

  一曰賦。蓋出自田土所貢者。古者「井田」,無斂於下,但寓兵於農,而以田賦出兵。所謂「賦」者,兵也。後世兵、農分而夏脫、秋糧,總謂之賦。又有按其戶口而征之者,謂之曰「丁銀」。大約昉于魯莊公之料人,而以其所征者為養兵之用也。其丁有人盯門盯匠盯灶丁之別,其額有上、中、下之等第。小民孜孜汲汲,日不暇給,而納一丁之上者,幾至一兩,下者亦有數錢;歲遇災荒,田有捐稅之時,而丁則無緩徵之日。迄今額在而丁亡,丁亡而征輸如故,累及閭裡。臣議將以丁額統歸於田賦之內,俾丁隨田轉。有田之家,方納人丁,譬如以百畝之田,而入二丁之重則,則每畝亦止多二分之數,歲豐則完,歲凶則赦。庶幾田之所產,可以不勞餘力乎!雖然,夏稅折色也,秋糧本色也,而又加以丁銀,則一田而三賦,其為定額,斷不可出於十二之外。

  二曰稅。蓋取之於市者。古者貿易,有市官治之耳,無所征也。後乃有征其市地之廛者,即今地租、房稅之類,而尚未稅其貨也。今則既征其房地,而並稅其貨物,如牙行有稅,市集又有說,麻、縷、絲、枲、粟、米、豆、麥,牛、羊、驢、馬等畜,莫不有稅。蚩蚩小氓,抱其些微之物,入市即從而稅之,近於攘之矣!尤奇者,神廟香火稠盛之處,則有香稅,是稅廟宇乎?抑稅鬼神乎?誠莫可解已!臣議將一切諸稅盡行除革,其應留者止三項。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則房地宜有租稅;典商為富厚之民,本大利廣,是亦不妨有稅;至於田產交易,令其請官印而稅之,所以杜日後爭端,亦便民之事。夫如是,則上之誅求稍減,而下之民生亦得以漸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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