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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兩奇兵飛救新行殿 一番騎廛戰舊細君(1)


  建文五年春正月,有塞外俺答,聞知中國內變,燕王自稱年號為永樂,便統精騎三萬前來,叩關請貢。實系窺伺釁隙,需索金幣之意。邊報到了南京,燕王這一驚不小,因集百宮廷議。姚道衍進曰:「北平以居庸為鎖鑰、遼陽為屏蔽,密邇諸部落朝發夕至,脫有疏虞,長驅莫禦。我太祖起義在南,故都南京。陛下興王在北,宜都北闕。今宜遷都于燕,臨之以天威,示之以信義,彼必屈而自服。此目前之形勝,萬世之良策也!」

  燕王曰:「卿見與朕適合。但寇臨門戶,未遑遷徙。朕今親率六軍,直臨關外,相機進戰。一面修整宮闕,駐駕北都。卿仍輔佐太子,留守南京,俟平青州,然後北遷。但必得幾個威望重臣,以安江南黎庶之心。卿可公舉薦來。」道衍與廷臣共薦文臣楊榮、茹常、夏元吉、蹇義、劉竣黃淮、古樸、芮善等,武臣張輔、陳璮、王佐等。燕王准奏,以姚道衍為少師,總理軍國大事,夏元吉為戶部尚書,蹇義為兵部尚書,楊榮為禮部尚書,茹常為吏部尚書,古樸為工部尚書,劉俊為刑部尚書,張輔為鎮國大將軍,陳璮為護國大將軍,王佐為留守將軍,黃淮、芮善為經筵學士,共輔太子。其餘文武大臣,隨駕北行。

  至桃源地方,羽檄報到,登州已失,寇勢甚大。燕王曰:「此疥癬疾耳!但恐遁入海洋,結連倭夷,亦為後患。」乃命李遠為平寇將軍:「汝可統領二萬雄兵,為朕踏平三郡。若大兵未經臨城,先迎接者,方准納降;倘敢抗拒堅守,破城之日,盡行屠戮。」李遠曰:「此寇起於大盜,多亡命之徒。請選猛將二員,為臣臂指之使,克日便可掃平。」燕王大喜。隨揀驍勇番將兩員,一名火耳灰者,一名王騏為先鋒。自把玉杯,執李遠之手,酌而送之,曰:「當日卿救永平,不出一月,建立奇功。今次奏績當亦如是。」李遠曰:「誠如聖諭。」於是叩辭燕王,分路進發,直薄青州。

  城中早已整備,開門迎敵。燕陣上王騏,與董彥升大戰三十餘合,騏拖槍佯敗,彥升驟馬追去。不妨王騏善用標槍,飛手一擲,正中左眼,墜于馬下。張倫、余慶兩將齊出,捨命救回,傷重身亡。燕軍每日索戰,無敢出敵。李遠便令軍士解鞍散甲,裸體辱駡。鐵定九年少性剛,按不下心頭的火,點起二千將土,飛奔殺出。燕軍跳起來,亂竄而走,都穿入山坡、樹林內,且走且罵。定九馬到林邊,恐有伏兵,方欲勒住,忽一聲吶喊,定九已連人和馬,跌入陷坑。撓鉤、套索亂拋將來,活捉去了。林內弩箭如雨,將士不能奔救。火耳灰者又率番騎掩至,二千軍逃回城者,不上五百餘名。燕兵遂四面圍定,晝夜攻打。新附諸文武等,皆欲逃去。李希顏與王璡,朝衣朝冠,哭於行殿曰:「臣向者偷生,只為欲圖恢復。今若脫有不虞,臣即抱聖像、玉圭,自焚於行宮,決不為賊子所辱!」於是諸文武皆涕泣,誓死堅守。

  飛報到登州,已是二月十二,月君正與女仙真宴會之日。

  呂軍師傳集將士,下令曰:「青州危在旦夕,若有意外,則新立行殿必遭焚燹,難以號令天下。此行即勤王救駕,非同小可。

  誰敢先行?」董彥杲、滿釋奴同聲願往。階下諸將,個個爭先要去。」軍師隨下令:「董彥杲、賓鴻、劉超、蔔克、小皂旗五位大將,爾等於各營中各挑一百名敢死勇士,健馬一千匹,限今夕酉刻起身。十三日夜子時,攻劫敵寨,務獲全勝。違限一刻者斬!」眾兵士皆披軟甲,不帶弓箭,不執旗幟,手中只用筆管鋼槍,腰間只跨兩刃鋼刀,銜枚而走,馬倦即易,砍寨之時,卻要人人吶喊,如千軍萬馬一般。追奔不過十裡,疾回守城,俟後隊兵馬來到,別有軍令。」董將軍等遵命,即結束星馳去了。軍師又命阿蠻兒、孫翦、楚由基、彭岑、瞿雕兒五員大將,各領軍一千,於十三日卯刻起行。限十六日夜半劫寨破敵,追奔二十裡,便回紮營城下。自率大軍,於十三日申刻進發。

  滿釋奴見調不著他,大聲道:「軍師以番將火耳灰與小將有舊耶?不可調遣麼?小將與他要決一死戰,上報公仇,下泄私憤!只用女兵一百,不必煩動大軍!」軍師諭曰:「非此之故。

  汝乃聖後親近之人,現掌啟奏,未經奉旨,不便私調。今有奏章留于將軍轉達。」滿釋奴不得已退去。于十六日清早,方得送進。月君展視畢,贊曰:「軍師之斷,利於銛鋒。」滿釋奴奏道:「火耳灰者驍勇無敵,小將頗能制之。願得女兵三十名,前往取其首級。」月君笑曰:「夫妻反目至此!」顧謂聶隱娘曰:「汝可用縮地法,於今日午後,令其交鋒。」釋奴大喜,與隱娘同去不題。

  且說李遠親自督率,並力攻城。自初七日起,至十一日未刻,打破西北角,燕軍奮勇齊登。正值新來武將宋義帶領數百軍士,都拿的亂石頭,雨點般打去,皆紛紛墜死城下。兩邊排著強弓硬弩,射住來軍,登時修築完固。燕兵又攻兩日,反多折傷。兵士困憊,皆出怨言。李遠只得傳令退軍二十裡下寨。

  業已九晝夜不解甲,一聞令下,正如死囚遇了恩赦。到得黃昏,各人擁被而臥。李遠又料城中膽裂,斷不敢夤夜出兵,隨傳下暗號,令小心巡更,自己亦覺神思昏沉,歸帳安寢。時正二月十三夜三更時分,董彥杲等五將,拔寨而入,人人吶喊,殺聲震天。燕軍在夢寐中驚覺,有和衣枕戈者,尚能奔逃性命;其脫衣安寢者,惟有伏地受砍,一個也走不脫。那時李遠在中軍,急得走頭沒路,扯斷韁繩,騎匹劃馬,望後營而逃。二員番將,隨後趕來保護。幸虧青軍只有五百,緊緊趕殺了一程,自回青州去了。

  李遠走到天明,方知後面並無追兵,坐於地上痛哭道:「我自隨皇上起兵,百戰百勝,何曾如此敗衄!有何面目見我主上?」隨欲掣刀自刎。二番將亟止之,曰:「黑夜誤中賊計,何足為慮,主將何短見至此?」李遠曰:「卿等有所不知,此非青州之兵,乃登州之兵也。計算程途日子,止一晝夜工夫,其內必有善用兵者。眼見此城難破,大功難成,不死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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