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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會盟兄喜隨新官任 入賊巢羞見被劫妻(3)


  腳戶道:「長挑身子,白淨瓜子面皮,臉上有幾個小麻子兒,絕好的一雙小腳,年紀不過三十上下,穿著寶藍綢襖,外罩著白布對襟褂子,白素綢裙兒。」

  文魁連連頓足道:「是,是極。」

  腳戶道:「是什麼?」

  文魁道:「咳!就是我的老婆,被他搶去了。」

  腳戶也連連頓足道:「咳,可惜那樣個俊俏堂客,這幾天被喬武舉揉擦壞了。」

  文魁蹙著眉頭,又問道:「這喬武舉是怎麼個樣子?」

  腳戶道:「是個高大身材,圓眼眼睛,有二十七八歲,眉臉上帶些兇狠氣。」

  文魁道:「越發是了。不知他這武舉是真是假?」

  腳戶道:「怎麼不真?富安莊兒上還算他是有錢有勢的紳衿哩。」

  文魁聽罷,只急的抓耳撓腮道:「你快同我回去,稟報本縣文武官拿賊,我自多多的謝你。」

  腳戶道:「不是這樣說,事要往穩妥裡做。天下相同的人甚多,你驟然稟報了官,萬一不是,這誣良為盜的罪,你到有限,我卻難說。就是官府從輕饒放了我,喬武舉也斷斷不依我。」

  文魁道:「地方和他的功名俱相同也罷了,那有個男女的面貌,並身上的衣服處處皆同?不是喬武舉和我家女人,是那個?快快的同我去來!」

  腳戶道:「只因你性兒太急,好做人不做的事,家裡就弄出奇巧故典來。現吃著恁般大虧,不想還是這樣冒失。」

  文魁道:「依你便怎麼?」

  腳戶道:「依我的主意,你同我先到那邊看看,若不是強盜,除腳價之外,你送我三兩銀子,這往返也是幾天路程。若果然是強盜,你送我二十兩,我才去哩。」

  文魁道:「就再多些,我也願意。只是這喬賊利害,到其間反亂起來,不是我被他打壞,就是他逃跑了。況他是開賭場的人家,手下豈沒幾個硬漢子?且我素未來過,門上人也不著我入去。」

  腳戶道:「他家日夜大開著門頑錢,那一個人不去?你若認真他是大盜,同場的人就要拿他。六七百人家的地方,你道沒王法麼?就是本處鄉保聞知,那一個敢輕放他!何況又有我幫著你。你只到富安莊兒問問,那一個不服我和家兄的拳棒!那一個不叫聲周大哥,週二哥!」

  文魁聽了這許多話,說道:「我就和你去,只是此事全要借仗於你。」

  那腳戶拍著胸脯道:「都交在我身上。」

  兩人說明,同回夏邑縣。到了一處村落,果然有四五百家人家。走入了街頭,文魁道:「我這行李該安放何處?」

  腳戶道:「我同你寄放在人家鋪子裡,要緊的東西你帶在身上。」

  文魁道:「到也罷了。」

  隨即寄放了行李,身上帶了銀子,腳戶也安頓了牲口。兩人走到一家門首,見院中坐著幾個婦人,不敢入去。腳戶道:「有我領著,還怕什麼?」

  從這一家人去,彎彎曲曲,都是人家,有許多門戶。文魁有些心跳起來,要回去。腳戶道:「幾步兒就是了,回去怎麼?」

  又走了一處院落,方看見一座大門,原來四面都是小房子圍著。內中出入的人甚多,到也沒人問他。腳戶道:「這就是了,快跟我來。」

  文魁道:「我心上好怕呀!」

  腳戶道:「頑錢的出入不斷,人都不怕,只你就怕了?」

  文魁不敢入去,腳戶拉他到了二門內,見房子院子越發大了。有幾個人走過來問道:「這小廝身上有多少?」

  腳戶笑道:「大要有三百上下。」

  那幾個人便將文魁捉拿。文魁叫喊起來,眾人道:「這個地方,殺一萬人也沒人管!」

  猛聽得一人說道:「總管吩咐,著將這個人綁入去哩!」

  眾人把文魁綁入第四層大廳內,見正面床上坐著一人,正是喬武舉,兩傍帶刀劍的無數。眾人著他跪下,文魁只得跪在下面。

  只見喬武舉道:「這不是柏葉村那姓朱的麼?你來此做何事?」

  文魁那裡敢說是拿他,只得說尋訪妻子。喬大雄問道:「他身上有多少?」

  只見那腳戶跪下稟道:「大約有三百上下。」

  大雄道:「取上來!」

  眾人從文魁身上搜出。大雄吩咐著管庫的,按三七分與腳戶,又向文魁道:「你老婆我收用了,到還是個伶牙俐齒的女人,我心上著實愛他。你日前說他的腳是有講究的,果然包的好。我今把他立了第三位夫人,寵出諸夫人之上。也算你癡心尋他一番。著你見見,你就死去也歇心。」

  吩咐請三夫人來。閒人退去,左右止留下七八個人。

  不多時,殷氏出來,打扮的花明柳媚,極豔麗的衣裙,看見了文魁,滿面通紅。文魁此時,又羞又氣,不好抬頭。喬大雄讓殷氏坐,殷氏見文魁跪在下面,未免十數年的好夫妻,哭亦不敢,笑亦不忍,只得勉強坐在床邊。大雄問文魁道:「你看見了麼?」

  文魁含愧應道:「看見了。」

  大雄吩咐左右道:「收拾了去!」

  大凡賊殺人謂之「收拾」,殷氏忍不住求情道:「乞將軍留他一條性命,也算他遠來一場。」說罷,有些欲哭不敢的光景。

  大雄哈哈大笑道:「你到底還是舊情不斷。但此人放他回去,必壞我們大事;留在此地,與你又有嫌疑。也罷,著他到後面廚房內,與孩兒們燒火效力去罷。」

  文魁此時欲苟全性命,只得隨眾去了。

  正是:
  一逢知己一逢妻,同是相逢際遇非。
  乃弟款端賓客位,劣兄縮首做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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