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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會盟兄喜隨新官任 入賊巢羞見被劫妻(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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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煒道:「小侄一無所能,或者此人是個真才子,老伯亦不可輕言去舍。」 桂芳道:「你這話當我眼中沒見過真才子麼?昔日在襄陽參將任內,會著個王諱鯨的,年紀與你仿佛,沒一日不吃酒歌唱,下棋笑談;提起筆來,千言立就。我也不知他做的好不好,但沒一個不說他是大學問人。不想真才子用的都是心裡眼裡的功夫,不在嘴裡用功夫。那裡像這些酸丁,日日抱上書,明念到夜,夜念到明,也不管東家喜怒忙閑,一味家幹他的事。若煩他動動紙筆,不但詩詞歌賦他弄不來,連明白通妥一封書啟、一扣稟帖,也做不到中節目處。若說他不用心,據家人們說,他打了稿兒,左改右改,饒改著,就與我弄下亂兒了。刻下全憑幾個書辦幫著他。那王鯨,自中一甲第二名後,如今現做翰林院侍讀學士,算來不過八九年。那裡像這些吆喝詩文的怪物,只問他吆喝的學問在那裡,功名在那裡?」 說罷,向林岱道:「明日著人通與他個信兒,教他辭了罷。」 家人們請文煒更換衣服。文煒到書房中,換了衣服靴帽出來,與桂芳拜謝。 桂芳笑道:「我只嫌秀才們禮太多。」須臾,酒食停妥,桂芳向文煒舉手道:「你弟兄兩個對面坐,我就僭了罷。」 也不謙讓,坐了正面。斟酒後,拿來四個大盤,兩個大碗,逼著文煒吃了三大杯酒,便嚷著要飯吃。頃刻吃完,三人到書房內坐下吃茶。桂芳道:「飯已經吃了,你快說你四川的事我聽。」 文煒就將「到四川省親……」 桂芳道:「這話不用說,我知道,你只從贖回你嫂子後說罷。」 文煒從幫了銀子回廟中,如何被打三四次,如何分家,段誠如何爭論,請人如何代懇,止與銀十兩,如何趕出廟外另住,桂芳聽了,惱的鬚眉倒豎,就有個要發作的意思。只為是文煒的胞兄,只得忍耐。又聽到拋棄父屍,不別而去,不由的勃然大怒,將手在腿上一拍道:「這個亡八肏的,就該腰斬示眾!」 林岱連忙提引道:「這人是朱兄弟的胞兄哩。」 桂芳道:「你當我不知道麼!我有日遇著這狗攮的,定打他個稀爛。」 文煒又說到被崇寧縣逐出境外,在省城東門外廟中,和段誠輪流討飯吃度命,桂芳聽了,心上甚是惻然,林岱亦為淚下。後說到冷于冰畫符治病,幫助銀兩,主僕方得匍匐至此,桂芳拍手大笑道:「世上原有好人,異日會著這冷先生,定要當長者的敬他。」 又指著文煒向林岱道:「不但他在你兩口兒身上有恩惠,便是個路人,苦到這步田地,我們心上也過不去。等他歇息了幾天,與他打湊一千兩銀子,先著他回去聽望家屬。他若願意到我衙門中來更好,不願意也罷了。」 家人們拿上酒來,三人坐談了半夜,桂芳才入去。林岱同文煒連床話舊。 次日見了嚴氏,備道原由。嚴氏更為傷感。自此飲食衣服,總如親兄弟一般看待。 過了兩三天,文煒向林岱哭訴隱情,恐怕他哥哥文魁逐離妻子,只求向桂芳說說,並不敢求助多金,只用三五十兩,回得了家鄉就罷了。林岱道:「老弟之苦,即我之苦,家父尚要贈送千金,愚兄嫂甯無人氣?銀子到都現成,只是家父心性過急,老弟去得太速,未免失他敬愛之意。況他已有早打發你的話說,容愚兄遇便,代為陳情。若說為知己聚首,必欲久為款留,此世俗兒女之態,非慷慨丈夫也。老弟主僕二人,受令兄淩虐,幾至於死;弟婦煢煢弱女,何堪聽其荼毒!不但老弟懸結,即愚兄嫂二人,亦時刻眉皺。再過數日,定保老弟起身。」 又過了三四天,家人報道:「朝命下。」 林桂芳排設香案接旨。原來是調補河南懷慶府總兵,荊州總兵系本副將施隆補授。 文煒聽知大喜,隨即出來拜賀。桂芳道:「隨處皆臣子效力之地。只是我離的家鄉遠,你到離的家鄉近了。」 吩咐林岱同文煒辦理交代等項。這話按下不題。 且說朱文魁日日盼望山東關解喬武舉信息,過了七八天,文書到來,青州一府追查,並無喬武舉其人。文魁見仇無可報,大哭了一場,與李必壽家夫妻留了十兩銀子,拿定主意,去四川尋訪兄弟。雇了好幾天牲口,不是三兩個,就是六七個,沒有個單行的牲口,同人合夥雇,他總嫌貴。一日,尋著個價錢最賤的牲口,腳戶叫周奎,帶了三百多銀子,同周奎起身。 一路上說起家中被劫事體,並訪不著喬武舉下落話。這腳戶聽了,心中在喜。不想他是師尚詔手下的小賊,凡河南一省,士農工商,推車趕腳,肩擔乞丐之類,內中俱有他的黨羽。別處府分還少些,惟歸德一府最多。這腳戶見他行李沉重,又是孤身,久有下手之意,只是地方不便,那裡有功夫和他四川去。 今因他說起拿不住喬武舉,那晚搶親時,此人即在內。隨向文魁笑說道:「可惜,此話說的遲了兩天,多走了百十余裡瞎路。」 文魁道:「這是怎麼說?」 腳戶道:「你若去四川尋兄弟,我就夢不著了。若說尋這喬武舉,真是手到擒來。」 文魁大喜道:「你認得他麼?」 腳戶道:「我豈但認得他,連他的窩巢也知道。歸德府東夏邑縣有個富安莊兒,我們同在一處住,那邊也有六七百人家。這喬武舉日日開場窩賭,把一個家兄被他引誘的輸了好些銀錢,我正無出氣處。不意料他會做明火劫財強盜們做的事業,真是大奇,大奇。他這月前還娶了個妾來家,說是費了好幾百銀子。」 文魁忙問道:「你可見過他這妾沒有?」 腳戶道:「那日娶來時,我們都看見他在門前下轎,到好個人才兒。」 文魁道:「是怎麼個人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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