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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侯景檄十罪責梁主 羊侃請大兵守彩石(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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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雲: 自家反道心何戾,轉道他人罪。說來別有短和長,再四參詳方悔受其降。 臨江守險防飛渡,自是兵家務。奈何不聽信奸謀,可惜江山社稷一時休。 ——右調《虞美人》 話說侯景見梁主不賜錦帛,一時大怒駡道:「吳老龍鍾,寧不思用人之際甘苦同分,誓必傾爾家國,食爾食、衣爾衣方快我心。」 一時傳令諸將要反。當有一班謀士十分苦勸「不可造次」,侯景只得又納性依從。且按下不題。 卻說昭明太子死後,一靈歸在陰司,無拘無束來見閻君。閻君致禮接待。太子因說道:「我聞陰司福善禍惡,天下之事如雷若電。今我蕭統生居陽世,日對詩書,不談人過,不恃己長,仁義自持,兼修戒律,春不履青草,夏不踐螻蟻,奈何值此壯年,有志未遂,忽蒙十大王收錄。是前世未修,抑今世現報耶?」 十位閻君聽了笑說道:「我等恭居王位,既以善惡定人之生死,焉有無罪而忽奪人壽算之理。但罪有萬端,不獨是不忠不孝以及奸盜邪行也。一舉一動有犯於天地鬼神亦罪也,何況有甚於此者。但人或不知耳。」 太子聽了因辯道:「竊聞罪由心造,心既不知,罪又誰造?」 十王道:「造罪雖心,心豈不知。但心有偏執,認罪為功,則知而不知矣。」 太子又辯道:「愚蒙獲罪,固坐於不知,然據惡定罪,十大王自明鏡高懸,何不一言指明,使受罪者甘服。」 十王道:「陰司雖小,小功罪亦善惡分明。你今犯此沉淪大罪,自然要與你說明。只因你在陽間聰明太過,靈巧百出,持了一偏之見,妄將《金剛般若波羅密經》分了三十二分,剖斷經義,使人受持,有乖如來教典,故爾之罪至於如此,非我眾王之事。」 太子聽了大驚道:「原來為此。我因見世人念誦此經欲一氣誦完,苦無長力,若勉強從事,又失精誠;欲暫暫歇息,又苦無住頭,往往不便記憶。故分章析段,以便於人,私心竊以為功,不期獲罪至此。」 因不勝歎息,而下階服罪。眾閻君因吩咐鬼卒道:「此人雖犯佛愆,卻忠孝可敬,與眾不同,可將他押至七葉關去幽禁。」 鬼卒領命,便來攜了太子的衣袖而去。太子也就不敢強辯,只得跟了鬼卒彎彎曲曲走了半晌,鬼卒說道:「此已是七葉關了。」 太子忙抬頭看去,只見非舍非屋,非樓非閣,無磚無瓦,上尖下闊,一如傘蓋之形。太子再細看時,卻是紫金色的七大塊的蓮花瓣兒模樣,周圍簇成,就像一間小屋。太子看了想道:這個所在如何住得?便停身不走。這幾個鬼卒便笑嘻嘻說道:「這個好所在,是萬劫中難得一人到此。不知太子走了些什麼因果,卻到得這裡。」 太子聽了簇著雙眉道:「有甚好處,若住在裡面,不將人餓死,也要悶死。況且幽黑怎生坐臥。」 內中一個鬼卒說道:「不妨不妨,此關寅開戌閉,妙用無窮,決不悶死。」 又一個說道:「這關裡上飲真一之精,不受含真之氣,如何會饑?」 又有一個說道:「你能身心請淨,自現出深潭月一輪,如何會黑。我們奉了閻君之命,還要大家在此輪流照管你哩。你快些進去,好將也門閉上。」 太子聽了無可奈何,只得低頭走進去坐在中間。外面幾個鬼卒忙將這七扇葉兒,左搭右搭,湊將攏來,將太子圍在中間不題。 卻說侯景自到壽陽,東魏不來追擊,他便安心,日以圖梁為念。今見梁魏通好,惟恐有人暗算,只使人往來打探消息。一日又遣人入朝上樑主啟道:「臣今蓄糧聚眾,秣馬潛戈,欲指日計期,克清趙魏。但慮軍出無名,故願陛下為主耳。今陛下棄臣遐外,南北複通,將恐微臣之身不免高氏之手。故遑遑再啟。」 梁主笑說道:「侯景何疑心如是耶?」 遂又手敕與來使道:「朕為萬乘之主,豈可久信於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勞複有啟也。」 侯景得敕大喜,恣意謀為,每遣人建康一次,必囑咐使人備細,將朝中文武作用及梁主動靜細細打聽明白,告知侯景。侯景常自說道:「大丈夫之志終有日風雲際會。」 卻又打聽得東魏不時有人往建康,建康也遣人到東魏。侯景猜疑,不能自安,因與謀士商量,一時無策。忽一日侯景想道:我如今必須如此,可見心跡。因使人詐寫了高澄一封假書,書內稱要送還蕭淵明等,以換侯景之事,使人扮作魏人上與梁主。此時梁、魏時時有人往來,競不相疑。 梁主見書,欣然欲許,羊侃堅持不可道:「侯景以窮歸義,棄之不祥,且百戰之餘,寧肯束手受縛。」 梁主躊躇。因問張綰、朱異二人,說道:「侯景敗奔之將,擒之是一使之力耳,有何不祥?」 梁主從之,因複高澄書有雲:「蕭淵明旦至,即縛侯景夕返。」 付使而去。侯景得書,因大怒駡道:「我固知吳老薄心腸也。」 自此,侯景之心謀反益切,然不敢驟動。有謀士王偉勸侯景道:「大王坐聽亦死,舉大事亦死。然舉事則事尚不可知,惟大王留意不可自失。」 侯景意決。遂將遠近屬城居民悉招募為兵,又將民間女子皆令配將士。又因自己無妻,遣人上表,請娶于王、謝二家之女為妻。梁主見表笑道:「王、謝門高,豈汝所偶。可于朱、張以下訪之。」 使者歸告侯景,侯景拍案大怒道:「何不將吳兒之女配我?」 於是謀叛益急,遂以夏侯燕之子潘為長史。又因姓相近,遂命潘去夏稱侯,竟認做侯景的族子,又以徐思玉為司馬。一時聚眾數萬,日日操演謀叛不題。 卻說蕭正德前年謀為不軌,出逃魏國,未幾回來,梁主教誨一番,便也相安。過了幾年,忽太子統薨逝,正德不勝大喜,以為這遭必定立他。不期梁主又立了太子之弟六通為皇太子。正德一發怨恨,又行事不端。不久事露懼罪,又逃入魏國。過了些時,又回建康。梁主不加他罪,轉恐他又要逃奔,遂複其爵位,又加徵兆將軍。到了大通四年又加信武將軍吳郡太守。正德便邀功冒奏,梁主喜其自新,又加他為侍郎撫將軍。未久又封臨賀郡主,食邑二千戶,不多時又加右衛將軍,自此位重權高,兇暴日甚。心未滿足,卻又暗暗招集亡命,屯糧聚草,以待機變,已非一日。早有細作報知侯景,景大喜道:「成吾志者,必在此人。」 遂商議厚結之,卻又一時無便,徐思玉說道:「當初正德在魏時,與我有一面之交,大王可修書一封,如此這般,我親去見他,再用言動他,可立致而為大王用矣。」 侯景大喜,遂使王偉寫書付與徐思玉。徐思玉帶上暗暗渡江來見正德。果然相見甚歡,各致殷勤。正德備酒款待,因問來意,徐思玉因遣去左右道:「不才久知殿下英武,足可繼天立極,而抑鬱不伸,久居人下。豈大丈夫事哉?今特送天子與大王耳。」 正德聽了大驚大喜道:「知我心者。其大夫乎?只不知這天子果從何得?」 徐思玉忙向袖中取出侯景之書,與正德道:「天子之位,實在此中。」 正德忙啟而視之,只見上寫道: 臣侯景頓首拜奉書于殿下,今天子年老,奸臣亂國,憲章錯謬,政令顛倒。以景觀之,計日必敗。況大王屬當儲貳,久被廢辱,天下義士,竊聽痛心,在景愚忠,能無憤慨?今四海業業,歸心大王,大王豈得顧此私情,棄茲億兆。景雖不武,實思自奮。願大王允副蒼生,鑒斯誠款。云云。 正德看完,不勝大喜道:「侯公之意,正與我同,此天贊我也。異日若得成事,當以侯公為大丞相司馬郡公。」 因留款徐思玉數日,方作書複侯景,其略道: 朝廷之事,悉如公言。僕之有心,為日久矣。今僕為其內,公為其外,何有不濟。機事在速,今其時矣。云云。 侯景得書大喜,遂擇日舉事。軍中士卒俱用青色,因而操練不題。 早有鄱陽王范知侯景已露反情,遂密奏梁主。梁主大驚,遂私問朱異、張綰,二人同奏道:「侯景數百騎叛虜,何能為也。」 梁主深以為然。因召范入宮說道:「侯景孤危寄命,譬如嬰兒,仰人乳哺,今勢窮力迫,安能反乎。」 範頓首奏道:「陛下若不早撲滅,不久禍及生民,噬臍何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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