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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梁主三捨身同泰寺 侯景屢敗走壽陽城(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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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至天明,拘土人問之,方知離壽陽不遠。侯景聽了大喜,因對劉神茂道:「壽陽城池險固,若往投之,足可展吾之力,只不知守城人肯納我否?」 劉神茂道:「吾觀壽陽守城韋黯無謀,大王若至近郊,彼必出迎,因而執之,可以舉事,得城之後,徐以表聞梁主,梁主喜,王南歸必不責也。」 侯景聽了大喜,因執其手說道:「天教我也。」 不一日夜至壽陽城下。守卒黑夜中見有兵猝至,連忙報知韋黯。韋黯即綽槍貫甲,上馬登城,使軍士施放炮石。劉神茂使人高叫道:「城中休放炮石,非敵兵也,乃河南王戰敗來投此鎮,前已有表奏知,願速開城門。」 韋黯道:「汝雖奏過,我卻未奉明敕,怎敢開門。」 侯景聽了,對劉神茂道:「事不諧矣。速往徐州再作區處。」 劉神茂道:「且候天明,遣人說之,如此這般,小中我計。」 侯景大喜,遂等天明即遣徐思玉入城。徐思玉因單騎到城下叫道:「我有事要見將軍,可快開城門。」 軍士見他獨自一人,遂放之而入。徐思玉見韋黯說道:「河南王為朝廷所重,將軍所知也。今失利來投,將軍為何不納?」 韋黯道:「吾受之命,惟知守城。河南王自敗與吾何事?」 徐思玉道:「將軍此言差矣。國家付將軍以閫外之略,今將軍不肯開城,若魏兵追至,而河南王為魏兵所殺,君豈能獨存?縱使獨存,而失朝廷所重之人,獨不慮朝廷見責乎?」 韋黯聽了,一時躊躇不定,因而許放侯景入城。徐思玉出報侯景。侯景大喜道:「活我者卿也。」 韋黯邈開門迎入侯景進城。侯景即暗傳來將分據各門,因而備酒請韋黯。韋黯一到,即出武士縛之。侯景責其拒而不納之罪,喝道:「牽出斬之!」 韋黯一時措手不及,大罵道:「無端逆賊,怎如此無義,而反噬於人!我雖受害,梁主聞之決不使爾全首!」 侯景大笑,忙下階釋縛,撫其背而笑說道:「是戲卿耳,萬勿介意。」 邀入席同飲極歡。韋黯即韋睿之子也,未幾與侯景不合,潛逃建康,且按下不題。 卻說梁主自回宮之後,忽傳言侯景將士俱沒,梁主深為歎息。時何敬容隨侍,因奏道:「得侯景敗死,實朝廷之福也。」 梁主忙道:「侯景與卿何仇?」 何敬容道:「侯景反復叛臣,終當亂國。」 梁主不悟。過不多時,侯景遣儀同三司於子悅入朝,報知兵敗,並求貶削。梁主見侯景未死,且又南歸棲身壽陽,不勝大喜,又不勝矜憐。遂優詔慰之,以侯景為南豫州刺史。未幾,侯景又求給軍糧,梁主念其初敗,遂又詔厚給之。群臣皆為歎息。有光祿大夫蕭介上表梁主道: 竊聞侯景以渦陽敗績,只馬歸命。陛下不悔前禍,複敕容納。臣聞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惡一也。昔呂布殺丁原以事董卓,終誅卓而為賊。劉牢反王恭以歸晉,還背晉以構妖。何者?狼子野心終無馴狎之性,養虎之喻必見饑噬之禍。 侯景以凶狡之才,荷高歡卵翼之遇,位列台司,職居方伯。然而高歡墳土未幹,即還反噬。逆力不逮,複逃死西關。宇文不容,故複投身我朝。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細流,正欲比屬國降胡以逃二魏,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愛一匹夫而棄與國,臣竊不取也。 若國家猶待其更鳴之臣,歲暮之效,臣竊惟侯景必有歲暮之臣棄鄉國如脫履,背君親如遺芥。豈知遠慕聖德為江淮之純臣乎?事蹟顯然,無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應干預朝政,但楚襄將死,有城郢之忠;衛魚臨亡,亦有屍諫之直。臣忝為宗室遺老,敢忘劉向之心。 臨表涕泗橫溢。啟以聞。 *** 梁主見之,反復數回,深嘉其忠,而不能聽。時人皆惜之。正是: 賢臣樂石已知忠,臨事緣何又不從。 豈是身心多奸錯,冤冤要報故相容。 卻說蕭淵明、蕭會理等被慕容紹宗誘敵裹入陣中,執送鄴都,請東魏主升閶闔門受俘。東魏主寬恩,因釋蕭淵明等而厚待之。又遣人送于晉陽王高澄。高澄亦待之甚厚,因與蕭淵明等說道:「先王與梁主和好多年、干戈不作,不意一朝失信,致此紛擾,知非梁主本心,實被侯景煽動耳。宜遣使諮論。若梁主不忘舊好,吾不敢違先王之意,請人並即遣歸,侯景家屬亦當同遣。」 蕭淵明感激高澄厚意,即修啟遣夏侯僧辯入建康,啟于梁主。梁主得啟,流涕與朝臣商議。右衛將軍朱異,禦史中丞張綰同奏道:「靜寇息民,和實為便。」 梁主深然其言。只見班中走出一人高聲連叫道:「不可不可!主和之人,乞陛下斬之!」 眾臣大驚,視之乃是司農卿傅岐。梁主問道:「卿持不可,其意何在?可奏朕採擇。」 傅岐因奏道:「凡求和者勢有屈也。今東魏連得梁地,並無屈于梁,而高澄忽言求好。必有隙間之謀。今逼淵明遣使者,欲侯景生疑不安耳。侯景不安,必圖禍亂。若許通好,必墮其術。陛下萬不可信。」 梁主聽了沉吟了半晌,因說道:「賢卿所見,實有一片忠君愛國之心,確然有理。不知朕又有一段苦懷,先皇兄一生忠孝,只遺此淵明,不能使其榮貴,今流離外國,作一亡臣,何以慰先皇兄于此地下?朕得淵明啟後,至今心不自安,言及而淚隨下,故不得不從其請也。」 傅岐固諫,梁主不聽,因手敕淵明書道:「高大將軍禮汝不薄,省啟足以慰懷。當別遣人,重敦鄰睦。」 夏侯僧辯奉了敕書辭朝還魏,路過壽陽,卻被侯景聞知。侯景心疑,遂殷勤勸飲。僧辯大醉。侯景搜得敕書,見了大驚道:「梁魏若和,我無容身之地矣。」 即又封好。次日僧辯辭去,侯景不勝驚惶,因與謀士商量必須如此,因又作啟,使人入朝呈上,其啟道: 高氏心懷鴆毒,怨盈北土。人願天從,歡身殞滅。子澄嗣惡,討滅待時。所以為此一勝者,蓋天蕩澄心,以盈凶毒耳。澄苟行合天心,腹心無疾,又何急急奉璧求和?豈不以秦兵振其喉,胡騎追其背,而甘辭厚幣取安大國。臣聞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何惜高澄一豎,以棄億兆之心?竊以北魏安強莫過天監之始,鐘離之役,匹馬不歸。當其強也,陛下尚伐而取之,今其弱也,反慮而和之?舍已成之功,縱垂死之虜,使其假命強梁以遺後世。非直愚臣扼腕,實亦志士之痛也。昔伍相奔吳,楚邦卒滅。陳平去項,劉氏用興。臣雖才劣古人,心同往事。誠知高澄忌賈在翟,惡會居秦,取盟請和,冀除其患。若臣死有益,萬殞無辭,惟恐千載有穢良史。臨啟不勝惶悚待命之至。 又一書致朱異兼餉金三百兩。朱異納金而又通其啟。侯景望久不見有梁主詔諭,便驚慌慮禍,懾懾不安,遂又使人上啟,其略道: 臣與高氏釁隙已深,仰憑威靈期雪仇恥。今陛下複與高氏連和,使臣何地自處?乞申後戰,宣揚皇威。云云。 梁主得啟,遂又手敕與侯景道: 朕與公大義已定,豈成而相納,敗而相棄乎?今高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進退之宜,國有常制。公且清淨自居,無勞慮也。特敕。 侯景得了梁主手敕,心才放下。又一時雄心陡起,惡念日生,日與謀士商議,在壽陽休息兵馬,暗積糧草,以伺動靜。因見軍士衣甲不整,進又遣人入朝,求梁主發賜錦帛萬匹,為軍人作袍。朱異以青布給之。侯景大怒。只因這一番,有分教:父子為仇,好人得志。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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