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神魔小說 > 梁武帝西來演義 | 上頁 下頁 | |
第三十八回 侯景檄十罪責梁主 羊侃請大兵守彩石(2) | |
|
|
梁主道:「朝廷自有處分,不必汝憂也。」 範又請以合肥之兵以討侯景。梁主不許。 卻說侯景見羊鴉仁擁兵附近,因使人持書約他共事,以圖富貴。羊鴉仁見書大怒駡道:「侯賊窮寇投人,不思報國,忘恩至此,吾必寸磔之,方泄我恨。」 一時惱怒,碎焚其書,既而追悔無跡,因執其使,連夜解入建康。梁主敕有司下建康獄。侯景聞知大驚,使人打聽,知書毀無據,又大喜。因上樑主啟道:「若臣事實,應罹國憲。若蒙照察,請戳鴉仁。」 梁主亦因無據見疑,因同朱異。朱異道:「侯景叛虜,必無此理。」 梁主既釋放其使還侯景。侯景自此益無忌憚,因又上啟道: 高澄狡猾,寧可全信?陛下納其詭語,求與連和,臣亦竊所笑也。臣甯甘粉骨,投命仇門,乞江西一境授臣控督。如其不許,即率甲騎臨江上,向閩越,非惟朝廷自恥,亦是三公旰食。云云。 梁主見啟,甚是不悅,因召朱異、張綰說道:「譬如貧家養十客,必有五客得意,朕惟有一客,致生憤言,是朕之失也。」 於是賞賜殆無虛日,欲使侯景相安。朝中士大夫不勝歎息。 卻說陶弘景因諫梁主不聽,遂歸至句容茅山,日與士友談玄自適。若有事必使人奏疏於朝。梁主亦詔慰之。時人稱他是山中宰相。今見朝事如此,不勝扼腕,未幾得病,臨終而作詩道: 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 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 此詩傳入朝中,士大夫深慮侯景,因謂朱異、張綰道:「二卿任參國政榮寵如此,近日所聞,鄙穢狼籍。若使聖主發覺,二卿欲免得乎?」 朱異笑說道:「外間謗言,我已知之。但心無愧,何懼人言。」 傅岐聞言對人道:「朱彥和將死矣,恃諂以求榮,肆辯以拒諫,聞難而不懼,知惡而不改,天奪其鑒,焉能久乎!」 太清二年夏,忽一日建康雷雨大作,有一大龍墮落地,在一家井中,見者駭異,俱爭往伏視井中,只見一物如驢,眾人將撓鉤鉤起殺之。忽室中竄出大蛇教萬,一時人民駭奔,自相踏死者無數。七月報荊州市殺人,其身不倒,頭在地上,口動目張,血如竹箭,直上丈餘,然後如雨細下。一時各處災異屢聞。 卻說侯景自得了正德許以內應,便擇了太清三年春戊戌日,在壽陽城宰牛殺馬,犒賞三軍,共得甲士十萬。侯景誓師畢,以軍中大都督王顯貴守壽陽。又使王偉草檄,數梁主十大罪,不日發入建康。你道這檄文是如何寫著?只見上寫道: 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意非言不宜,言非筆不盡。與高氏通私,歲逾一紀,舟車往復,相望道路,必將分災恤患,同休等戚。寧可納一介之服,貪汝、穎之地,便絕好河北,檄詈高澄,聘使未歸,陷之獸口。揚兵擊鼓,侵逼彭,宋。夫敵國相伐,聞喪則止,匹夫之交,托孤寄命。豈有萬乘之主,見利忘義若此哉?其罪一也。 景與高澄既有仇憾,義不同國,歸身有道。宜授以上將,任以專征。受命不辭,實思報效,使大樑與軒黃等盛。景與伊呂比功,垂裕後昆,流名竹帛。分其功不能專任,遣庸懦之淵明,任驕貪之胡趙,見旗鼓而鳥散。慕容紹宗乘勝席捲,使景狼狽失據,妻子為戳,實負景之深。其罪二也。 韋黯之壽陽,眾無一旅,慕容凶銳,欲飲馬長江,非景退保淮南,其勢未之可測。作牧此州以為蕃捍。方欲收合餘燼,勞來安集,勵兵秣馬,克申後戰,封韓山之屍,雪渦陽之恥。不意耄年喪其精魄,無複守氣,信淵明謬啟,複請通和,翻覆若此,童子猶且羞之,況在人君,二三其德?其罪三也。 夫畏懦逗留,軍有常法,子玉小敗,見誅于楚;王恢失律,受戳於漢。淵明精甲數萬,而面縛敵庭,宜絕其屬籍,以釁征鼓。汝無追責,憐其苟存,以景規相貿易。人君之法,當如是哉?其罪四也。 懸瓠大藩,羊鴉仁棄之不以為罪,景得之不以為功。其罪五也。 羊鴉仁內懷慚懼,啟景欲反。欲反當有形跡,何所征驗?誣陷頓爾,曾無辯究,默而信納。其罪六也。 朱異、張綰之徒漁獵百姓,積受金貝,女妓自隨。賞罰無章,何以為國?其罪七也。 景禦下素嚴,無所侵物,受其侵潤之譖。其罪八也。 朱異專斷軍旅,周石珍總屍兵仗,陸驗、徐麟典司穀帛,每有陳奏請求,恒被抑遏,其罪九也。 鄱陽之鎮合肥,推以皇枝,每相祗敬。而嗣王庸怯,虛見備禦,景有使命,必加彈射,聲言景反,何以堪於此哉?其罪十也。 其餘條目,不可具載。因思重華純孝,猶逃凶父之杖;趙盾忠賢,不討殺君之賊。景何親何罪,而能坐受殲夷?韓信雄桀,亡項霸漢,末為女子所烹,方悔蒯通之說。每覽書傳,心常笑之。豈容遵彼覆車,而快昏聵佞臣之手?是以興晉陽之甲,亂長江而直濟;誅君側之惡臣,清國朝之秕政。以俟有德,景之願也。 *** 不則一日,這道檄文,侯景細作早入健康遍貼街市,城中百姓大驚,朝臣恐懼,慌忙奏知梁主。梁主見了大怒,甲辰日下詔,以合州刺史、鄱陽王范為南道都督,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為北道都督,同州刺史柳仲禮為西道都督,通直散騎常侍裴之高為東道都督。又以邵陵王綸持節督眾軍會剿侯景。命下,諸將皆統兵望北向壽陽進發。早被正德聞之,星夜差心腹驍將飛報侯景。侯景見台軍兵分四路來討,遂與諸將商議。 王偉道:「邵陵若至,彼眾我寡,必為所困。大王不如棄淮南,率輕騎由小路奪據彩石,直掩建康。正德攻其內,大王攻其外,天下不足定也。兵貴神速,即宜進兵。」 侯景聽了大喜,一時鼓炮喧天,拔寨齊起,使軍士揚言攻圍合肥。將到了交界地方,侯景傳令進攻譙州。軍士得令,一時馬嘶人驟,頃刻殺到譙州城下,銳不可當。此時梁朝將士有能的俱在江淮邊地守護,內地守兵俱是些柔弱脆卒,不過守城而已。況且三十餘年不見兵火,何堪接戰。今侯景又在內地,一時發作起來,正是家賊難防,早嚇得遠近郡守抱頭鼠竄,紛紛逃奔。侯景到了譙州城下,擺開陣勢,準備攻城,城中守將紹先自知非敵,遂開門投降。侯景遂進攻豐城,城破,執豐城侯蕭泰。又進攻曆陽。丁未日曆陽太守莊鐵舉城投降。 侯景待之甚厚,莊鐵感德,因向侯景說道:「國家承平日久,人不習戰。今聞大王舉兵,內外震駭,宜乘此際,速趨建康,可兵不血刃而成大功。若使朝廷悉得為備,內外小安,遣贏兵千人,直據彩石,大王雖有精甲百萬,不得渡江矣。」 侯景聽了大喜道:「太守之言,正合我意。」 遂留田英、郭駱守鎮所得之地,以莊鐵為嚮導,連夜兼行,直臨江口。沿江守兵聞侯景兵來,俱拋戈棄甲,逃的逃,降的降。早有人飛報入朝。梁主聞報,急聚文武商議討侯景之策。諸臣皆面面相覷。惟有都官尚書羊侃奏道:「乞陛下付臣三千人,急據彩石,再遣詔邵陵王等襲取壽陽,當使侯景前進不能,退失巢穴,烏合之眾,自然瓦解矣。」 梁主聽了點頭,因又問朱異、張綰道:「此策似乎可行。」 二人奏道:「臣觀侯景必無渡江之志,若如此禦之,以示弱也,失朝廷大體矣。」 羊侃固爭,梁主不聽,羊侃長歎道:「陛下不如臣計,大事去矣,後悔何及!」 卻說蕭正德已知侯景兵到江邊,知其無舟不得渡江,因急入朝見梁主奏道:「侯景忘恩反噬,臣實切齒。然長江天塹決不能飛渡,乞陛下賜臣重任,便宜行事,以報陛下。」 梁主聽了大喜,遂授正德都督京師諸軍,領兵屯於丹陽郡。正德領旨出朝大喜,即去料理兵將,卻又暗暗遣水軍頭領吩咐如此這般,各備大船數百,付以旗號,詐稱說過江裝載獲葦,以濟軍中之用。水軍頭領即將船過江,藏入蘆葦中,以候消息。 卻說侯景一時殺到江邊,只見波濤洶湧一望無涯。侯景是北地生長,從不曾見此大水,甚覺心驚。又無舟楫可渡,只得領著軍士沿江望北而走。走不一二裡,只見蘆葦中有人駕著一隻小舟,飛也似劃來。侯景勒馬觀看,那船上有人高叫道:「吾等奉臨賀王殿下之命,特具舟楫,迎請大王過江,此守候多時矣。」 侯景聽了大喜道:「臨賀王,信人也。」 便問道:「如此小舟怎能渡人渡馬?」 說聲未絕,那小船人一聲呼哨,只見蘆葦中湧出數百大船來。侯景見了大喜,忙指揮將士登舟。只因這一來,有分教:奸佞旋亡,榮華瞬息。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