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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魏文帝兵敗班師 蕭元帥功成出鎮(3)


  王咺之亦奏道:「陛下即位以來,惟行仁政,仁政固美,亦必須剛柔井濟,使人敬而畏之。若只一味仁柔,恐在外諸臣無君王在口矣。是以先帝遺言子孫不可受制於人,正欲使陛下為英武主也。」

  寶卷聽了,點頭道:「卿言甚善,今後若有廷臣阻撓詆毀者,即以欺君之罪罪之,加以極刑,則自不敢言矣。」

  三人頓首道:「陛下著奮發英武,外臣不敢進言,臣等敢安心同樂矣。」

  不數日,敕王咺之執掌奏章,凡百官疏直諫者一概寢匿。一時專權,便矯旨,不是削職,就是殺配,因而朝中敢言敢諍者,竟無一人,士氣盡沮,寶卷遂得恣意與宮女侍妾晝夜宣淫,過不多時,即父皇所幸的寵妃,俱逼而幸之,以及宗室中有美者,俱收入宮中縱淫,一時間宮圍內姑侄姊妹皆無間別。

  一日,寶卷在芳樂苑中叫眾內侍鳴鑼擊鼓,擺一圍場,手執幡幄兩旁分立,自己穿了一件織成的褲褶,帶了金箔帽,取了一根七寶矟,喝叫擂鼓,他卻乘馬驅驟,往來奔走,眾內侍俱執了五色幢幡,在前後左右盤旋圍繞,又置一柄白虎幢,有一丈五尺,上面畫了一個白虎在上,叫近侍執著,寶卷在馬上飛轡揚塵,誇張矯健。

  玩到得意之處,遂一馬飛來,在內侍手中綽了白虎幢在手,就于馬上迎風綽約,兩手交換,又向身後將那白虎幢左右交接,接到妙處,忽將白虎幢擲起半空,等他落下來,卻將口張開,咬住其柄,以逞威能。又手執七寶稍,一馬放開,飛舞奔躍。眾內侍吶喊擂鼓,以助其威。奔馳了數次,然後放馬歇下。眾內侍一齊俯伏在地,稱讚道:「皇爺真天神也。」

  又日夜與宮妃淫媾之時,必取春意圍屏排列兩旁,使宮女自去揀那得意之圖,寶卷即按景宣淫。禦一宮女,必使眾宮女環立現看,奏樂進酒。眾宮女看到欲火動時,個個垂涎,也就顧不得尊卑,俱來你爭我奪,年長的宮女竟將寶卷抱在懷中,恣意取樂。常至五更方寢,日晡未起。日在色欲之中探奇索味,以至台閣奏牘累月不報。寶卷總不視朝,內外隔絕。

  一日,眾文武集于朝房,沈約因發議道:「皇上久不臨軒,政事叢脞,倘若被拓跋北魏乘釁攻侵,變生叵測,我等責任所關。況我等受先帝委任之專,豈可坐視!今日我等齊集殿中,可鳴鐘俯伏殿陛間,以待皇上設朝,披肝瀝膽一番,方盡臣職。」

  百官聽了,俱齊聲說道:「休文之言有理。」

  遂一齊撞起景陽鐘來,俯伏候駕。不一時,鐘聲直進入宮中,宮娥內侍盡皆驚動,連忙奏知寶卷,道:「百官齊集殿上,鳴鐘候皇爺設朝。」

  此時寶卷正在醉鄉,見宮人來奏,也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外官有何急事,要朕出去?莫非有變麼?」

  說罷,便要起來。不期夜來宣淫過度,又因宿酲未醒,一個身子竟不能起來,又聽見殿上鐘聲不絕,只得著宮人傳旨,宣王咺之進宮議事。不一時,王咺之奉宣從德化門入宮,俯伏在禦床之下。寶卷揭帳告知鳴鐘之事:「卿可出去問百官有何大事,以致鳴鐘聚集?」

  王咺之領命即出宮來,到了殿中。見百官齊齊俯伏丹樨,一時見了也甚驚訝,然事已到此,只得說道:「列位老大人,有甚表章只宜進陳,何至鳴鐘驚動聖躬?皇上今著下官問明回奏。列位老大人且請起來,指教明白,以便複旨。」

  眾官聽了,便一齊起來,說道:「皇上禦極以來,不與外臣接見,匿處宮中,且與佞嬖荒淫,奏牘如山,並不裁決,是非奚辨?奸偽何分?我等俱受先帝之恩,念祖宗創業之艱,豈肯坐視其危!若使北魏知我國無主,興師割據,變生叵測,禍莫大焉。今請聖駕臨朝,以慰蒼生之望。社稷幸甚,臣等幸甚。乞將此情奏知,感激不淺。」

  王咺之道:「皇上非圖晏安不視朝政,實因近日龍體偶抱微恙,靜養深宮,故不曾與列位接見,非有他意。今列位大人既有此舉,學生自當奏知,候皇上禦體平和,則向日奏章自有分曉。列位請回靜聽,勿驚聖躬,以效臣節。」

  百官聽了,沒法奈何,只得一齊退散。正是:

  忠臣極力披肝膽,只望忠誠能上感。
  無奈君庸酒色迷,奸徒已把朝綱攬。

  百官散出,王咺之心才放下,即回身入宮,將百官之言細細奏知,因說道:「今日文武在朝殊無體統,日後不臣,亂之階也。總因陛下仁德寬慧所致耳。」

  寶卷道:「卿可去將數月的本章取來,宣讀聯聽。」

  王咺之領旨去查了半日,內侍俱雲不知所在,所存者不過十之二三,遍宮尋覓,方曉得這五省累月的表牘,皆校臣侍包裹了魚肉還家矣。王咺之只得朦朧奏道:「總是些腐儒臆度之言,陛下也不必看他,徒惱鬱人懷抱。」

  寶卷道:「賢卿說得是,餘俱不必問了,只將往日敢言者一例削職,免得又來瑣碎,朕好稱心尋樂。」

  王咺之領旨,正中機謀,滿心歡喜。凡有敢言與王咺之、梅蟲兒、茹法珍不睦者,非降即削,諂媚者實時重用。一時朝中削降了大小一百餘員,在職者雖不去,而亦人人自危矣。只因這一番削降有分教:禁城圖篡,傑士懷謀。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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