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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念疾苦一輛尋源 審形勢三年奏績(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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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道:「甲子兩周麼?」 老人道:「然。」 武侯道:「丹山系何令親?往有何事?」 老人道:「母舅昨日生辰,奉老母命,往拜夀耳。」 武侯道:「令堂高夀幾何!」 老人道:「老母一百六十,母舅三周。」 武侯道:「妙哉!何貴邑高夀之多也?」 老人道:「敝邑人氏七十則古稀,得壽者皆杖頭、丹山、菊潭之民耳。」 武侯道:「老丈宅上非杖頭乎?」 老人道:「敝邑獨樹,前面便是界牌。老漢五歲失怙,隨母育于舅氏,四十始回。」 武侯道:「亦得丹菊之氣多,所以壽高。」 老人道:「丹山、菊潭不但水土天生,以人事而淪,亦應壽多。」 武侯道:「願聞其詳。」 老人道:「過界牌松林中便系敝廬,且請停車草榻。」 須臾,見前面林內隱著數椽茅屋。引笑禦由旁徑人,到門前俱下車,同登草堂,行賓主禮。老人之子子孫孫俱來見禮。 邀引笑、舒太遠外坐。武侯道:「俱系同伴夥計,不必另擾。」 老人入內,片時複出,擺下酒蔬雞黍,參四人上席,子孫羅列兩旁。武侯請免侍立,老人點首,子孫始退。武侯道:「樂哉,家庭之政也!觀此芝蘭玉樹,端厚大方,不似澆漓氣習,敢問高姓?」 老人道:「老漢姓李,原居郡中,因習慣丹山風氣,故棄祖居,易山園於此而遷焉。延菊潭碩德以為西席,凡家人子弟,無事不許出林,是以氣味得稍異耳。」 引笑道:「但恐『壽』字是習學不來的。」 李老人道:「『壽』字即難習學,但『夭』字不致習學耳。」 舒太遠道:「世上哪有學習夭的?」 李老人道:「如何不習學?但未之覺耳。無論氣血尚弱,而先為色所誘,摧損元氣,即如耳溺於聲,目迷於色,口惑于味,心意諸般妄想,名利熱中,皆傷精損神、耗氣敗血之斧斤也,誰能無之?非學習夭而不覺乎?」 武侯道:「至哉言歟!長生之箴銘也。」 席散,李老人持燈送入西邊書屋對面茅簷內安寢。 次晨,又邀到草堂早飯,武侯謝別。問往河堤出門當走何路,老人道:「如系直去,正當水道灣南,到河防頗遠。若要近時,仍須往杖頭再向南,到河防上不過四十裡,此處直行有二百餘裡哩。」 武侯道:「仍往杖頭罷。」 出門揖別,共道隱逸之樂。 半個時辰,已上河防,見河勢果然俱自南來,形狀與垂韁相似,足有二百餘裡,始自西南曲下。又行多時,方才由西北灣轉,漸漸由正北逶迤而來。引笑道:「這灣比以往所行之灣又大。」 舒太遠道:「有名的叫做鬼灣,直到天鉞山方才止哩。」 引笑道:「前面黑隱隱的,不是天鉞山麼?」 舒太遠道:「不是。」 引笑道:「不是天鉞山是什麼山?」 舒太遠道:「乍想不起。」 武侯道:「《名山大川歌》有『長髯舞天鉞』。」 舒太遠道:「不錯,此系長髯山,離天鉞百二十裡,過長髯便見天鉞了。」 引笑道:「天鉞系天鉞郡,六侯邑所轄;長髯系長髯邑所轄,合獨樹邑俱附獨樹郡。不聞長髯山有幽趣,卻聞天鉞山景致頗佳,今到彼時登覽便知。」 行了半天,忽見巍峨劈面聳至,橫裡展開如障,秀峰挺拔如林,幽深曲邃,果然非常。舒太遠道:「不聞幽趣之處,勢已如此,景致頗佳之處,不知何樣?」 引笑道:「想是志載錯了。似此而不為幽趣,更誰為幽趣?」 武侯道:「到天鉞便知。但所雲相隔百二十裡,定系直路,若似河堤灣東繞西,不知幾百里哩!」 引笑道:「試問農夫便可知矣。」 停車下堤,過阪問農夫道:「借問此處由河堤到天鉞山有多少路?」 農夫停鋤道:「哪個天鉞山?」 引笑道:「天鉞山有幾個麼?」 農夫道:「此山便系天鉞,因爾來問,故疑另有耳。」 引笑道:「長髯山在何處?」 農夫道:「量弓百二十裡,由堤二百五十裡,那黑隱隱的不是麼?」 引笑心疑,上堤告訴武侯看道:「此刻影子比先時更小,定系離河路遠,過而不覺耳。」 舒太遠道:「且登山巔,觀河大勢。」 武侯應允。 步行過渡上岸,下堤由田塍去,約三裡多路,已系山腳,置車於側,攝裳而登,盤旋四十裡,方到山頂元母宮門歇足。見河形左回右抱,如驚蛇舞帶,極遠則水光地氣浮騰,蒼茫混道:「哪位老爺姓伍?哪位老爺姓侯?」 舒太遠道:「問他怎的?」 羽客道:「非系下士多話,只因先有一人在敝觀寓過兩旬,昨日去時留下封函,照會今日未刻有三人到宮,將函交與伍侯老爺。下士未初已在門內觀看,高軒過渡而來,是以奉迎奉問耳。」 舒太遠指武侯道:「此位便是。」 羽客於神櫃抽屜內取出封函送交。封函並無標題,武侯拆開看時,亦無隻字,只有尺幅,畫的個大車輪系著長繩,又畫古柏一株,根邊有落下的柏子數粒。武侯不解其故,令收入囊。羽客捧上緣簿,鋪開請批,武侯道:「並無貨物,以五色玉帶十二片助于宮內可也。」 說畢,解下帶來,羽客同緣簿收入,款待留宿。 次日膳畢出宮,羽客引導,周回觀看山景,指點峰名。見極南邊山將卸落平陽,又起六個峰頭,排作三對,如三台之狀,俱歪斜成勢。羽客道:「乃六猴峰也。系六侯邑的祖山,邑名因此六峰而取。雖多出貴顯,奈少端厚。」 再同看到宮後,忽見青嶂插天,延袤無際。武侯問道:「此何山也?」 羽客道:「白猿嶺也。」 引笑道:「可謂峻嶺之冠矣!」 望到巔頂,有無數大小白獸,接踵自下向上奔跑不已。武侯問道:「其紛奔者何物?」 羽客道:「乃水逐空下流,非向頂奔。名葡萄泉,又名滾珠泉,後面仍有鳳尾泉,千絲萬縷,自上掛下,俱系奇觀。」 引笑道:「今已耽誤半天,不可再遲。」 武候乃別羽客下山,上車複由河防往西北,行過一百餘裡,始折而向西,到玉印地方又轉向南。到金街壩時已經昏黑,下了坊子。 次早出門,武侯道:「且過河看壩形。當年經過未曾留心,今須細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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