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神魔奇幻 > 海國春秋 | 上頁 下頁
第八回 籌國政賢相辭朝 行新法乞兒受爵(4)


  牙行道:「非也,則視其情輕重,可原者誨之,而宥其初;重者乃懲之,再犯則不可恕矣。然亦必官廉潔,仁明無疵,始可以服其心。若官於俸外有取有受,則皆為贓;胥吏處於肘脅,必多知之。凡地方難免無犯法違律、未發之隱案,任其官明募幹,未必能知,胥吏則多知者,如待之過苛,使不足養其妻孥,欲去而業在,中無可去處,必懷敢怒不敢言之恨,或其本身,或者骨肉親戚,怨忿不甘,凡官之私受,以及隱案,而揭發之,播揚之,則官大受出爾反爾之累矣。」

  古璋道:「據足下治理砂務,當若之何?」

  牙行道:「廉勤虛心,廣訪參斷。」

  古璋道:「待商人當若之何?」

  牙行道:「當如國家之待小島,恤之而勿擾之,莫愛其貨,莫信其言。」

  古璋道:「待胥吏當若之何?」

  牙行道:「當如嚴師之待弟子,違背規矩者,懲之勿貸,其亂寒疾苦,則所當體恤也。」

  古璋道:「待下屬當若之何?」

  牙行道:「當如圉人之待群馬,剔刷莫疏,水料莫減,勒轡莫松,鞭撲莫緩。」

  古璋道:「止於此乎?」

  牙行道:「水料莫減,使不受其饋送也;剔刷莫疏,系訓誨勤切,使其細警也;勒轡莫松,禦之嚴緊,使不致逾越過犯也;鞭撲莫緩,系犯法不宥,未犯者威畏懼遵奉也。」

  古璋道:「何以待之較胥吏尤加威厲?」

  牙行道:「下屬同于牧令之邇民,與砂戶最近,廉明則私砂少,貪鄙則砂多歸私。為之上者,雖彼猶畏法,若逢節候及生辰喜慶,受其饋禮,彼則有恃而不恐矣。且所饋送禮物,俱載在簿籍。上司知其不法,自應參揭,彼則將簿籍呈焉,受過禮物之上司,懼莫能免。若知其私而不參揭,或加以誅求,或委以差事,被則藉口有詞,益無忌憚災。砂法久壞,商人大困,此種近砂戶官員,實為罪之魁也!」

  古璋道:「安能別其賢愚?」

  牙行道:「易耳。地方大小肥瘠各不相同,凡處於瘠與小之地方者,乃安分、不善饋送,與商人砂戶相安者也。凡瘠小驟遷肥大者,饋送仰體,而善聚斂者也。凡移調俱在肥與大之地方者,最善鑽營承順,而饕餮無厭,商人砂戶不堪者也。凡肥大忽遷瘠小者,不多饋送,謹守法度者也。似此按卷而稽,賢愚罔不周悉也。」

  古璋道:「句句明言,足下也非井市中人!」

  牙行道:「皆竊聞先輩之遺言耳。」

  古璋道:「如此,今且告別,待勢定,定再來奉煩。」

  乃別牙行,周流察訪十餘天,各裡俱到,官吏之愚、不肖,大小周知。乃於岡中見西庶長道:「不佞到此十餘天,各事已知其略,然畏首畏尾,殊難措置。當年立法原善,無如玩法者多,雖極整頓,而轉瞬又無用矣。在此無益,不如回去共議。」

  西庶長道:「也須周圍巡視。」

  又回環審察三天,乃同回到都中。

  西庶長奏請降旨,令大小文武官員各陳意見,以備擇彩;雖紛紛條陳,皆不盡善。島主臨朝,仰天嗟籲道:「朝中職官,三層九品,備員七百二十,競無出類拔萃謀猷,可勝浩歎。」

  西庶長聞之,憂慮回府,請古璋商議,答道:「最善莫如減價敵私,官砂既賤,民不病貴,誰肯食私,梟無利息,自然停止。然必清厘錢糧,嚴刑貪墨,禁止浮費,價始能減。其餘雖有治法,守之不力,久亦無用。而今暫濟目前,無如用量出之法。然須徹底清查近岡無商管售州邑之戶口共若干,每歲共需砂若干,又計岡內每歲所產砂共若干,本國外邦以及多處應用若干,選下士為游巡,稽查確實。凡砂戶每月例辦正數已足,然後方准售所溢餘。計其溢餘,編近岡販賣之徒,令砂戶以溢餘賣給,使轉售與近民。設票填清買名產戶,售地不得逾越境界。凡賣砂細民,只許用囊橐負載,編成字號保伍,不許肩挑。

  另設下大夫二員,統下士十人、騎兵八百,分散巡察岡邊及貼岡近邑,不合法者,皆為私砂,而並罪其同井。如此買既有人,賣亦有地;游巡察於中,精騎邀于外,烏得而有私哉!」

  庶長大喜,上朝奏明。島主甚悅,令立刻頒行,乃下座道:「古卿真系大才,既不肯見,寡人當親往。」

  立刻起駕。

  庶長先令之英、之華通知古璋,自隨駕行。之英、之華進府,到書房中,不見古璋,問童子道:「古老爺何在?」

  答道:「未知所往。」

  之英、之華使童僕分頭追尋,報駕已到,慌排香案。西庶長不見古璋,問之英、之華,二人道:「連童子亦莫識去處,已找人追尋矣。」

  島主道:「古先生何拒寡人之深也?」

  西庶長命問門官:「古老爺何往?」

  回道:「並未見古老爺出門。」

  西庶長進書房後軒,只見古璋隱幾而睡。庶長假咳,古璋醒起,出位迎來。庶長拖著手道:「讓老夫好尋也?」

  方到書房,島主亦至,庶長道:「可速接駕。」

  古璋始知,連忙匐伏。島主趨前扶起道:「古先生何作此禮?寡人屢次相請,今幸得睹仙顏。」

  古璋奏道:「遐境流離,不敢當島主恩召,抗命之罪,實無所辭。」

  島主道:「前建儲運之奇功,今創杜私之偉績,寡人方將舉國以從,先生勿棄。」

  古璋道:「臣非不仕,竊有私衷,待事了結,則將犬馬餘年,以備鞭策。」

  島主道:「前已聞王、李二卿言,待先生要去時,寡人決不強留,如有所需,悉聽彩取。面今朝臣職分,未使污辱先生,謹以客卿相屈。將五周、紫背二島為食邑,將張駙馬門府為客卿府。」

  古璋仍未肯應。西庶長道:「去留不阻,恩極渥矣,足下猶疑乎!」

  古璋始行謝恩。

  島主大喜回駕,攜手同上龍輅,客卿再三堅辭,島主握手不放。西庶長道:「璋侍立可也。」

  客卿乃升車,侍立於旁。滿城百姓爭看,擠挨不開。有的道:「前時運糧虧他,因運糧而加爵。」

  有的道:「前時平服西崖島虧他,因平邊而加爵。」

  有的道:「前時系個乞兒,今乃同路人,原是料不定的。」

  紛紛議論。駕到朝門,客卿欲下驂乘,島主執著手道:「不需,不需。」

  直到殿前,下輅謝恩。

  西庶長奏道:「臣在玉砂岡看得私砂泛溢,商賈裹足,皆由於官,若不處治整理,將來效尤沿習,所害非淺。其原起于鐘謹,繼于晉庭,而今貪之最烈者,曰匡詩,曰淩亭,曰顏兆,曰後佩,曰心民,曰水龍,曰易種,請命拿究。」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