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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囊空不免欲吹篪 腹實何須談彈鋏(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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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湖疑惑回營,傳請莊將軍說話。莊無為命小卒扶出,水湖道:「西庶長聽古蠻子的話,隨著敵人進島,看來多凶少吉,將軍須強勉防備。」 莊無為道:「遵令。這般強敵,主上也該揀選猛將前來同剿。西庶長雖是文武全才,奈將七十的人,又信蠻子的話,安得不誤?」 正在議論,牙將進稟道:「島內具柬,請大夫、將軍飲酒。」 莊無為道:「呸!他誘了一個去,又想來誘兩個哩!我們去不得!西庶長中爾的好計。」 令將來人逐出。 小卒回到塞中,備言情狀。古璋道:「無怪其然。」 命排席開筵。飲過三杯,西庶長起身道:「老夫先回去候駕,各事機宜,古公可與諸君措置。」 同答道:「敬遵鈞命。」 齊送西庶長、畢志、施瞻等上船。 回營複飲,古璋問之英、之華道:「二位賢弟之意如何?」 答道:「謹隨兄長。」 古璋道:「大家如何?」 之英道:「人地已經相安,可申明西庶長,聽他們居此,免到都中生事。」 古璋道:「有理,有理,賢弟可通知來。」 之英、之華出到場上,傳齊眾人,道:「今古兄已受知於庶長,我等可免鋒鏑之虞。諸公在此營生,不可多事,我二人同古兄去看看事勢,再來知會。」 眾人道:「二位如此英雄,正可創成事業,如何甘受制於人,失我等護庇!」 之英道:「所言見識頗謬,兵凶戰危,以數百人之力而欲與四鎮三十州二百餘邑之大島爭衡,不亦妄乎!前之所以戰者,苦無所訴,不得已耳,實非好意。況天數有定,豈勇力所能為?願諸君早消此念。」 眾人道:「我等愚庸,無有深謀,今聞開導,悉遵指使。」 之英、之華複道:「俱知會過了。」 古璋乃起身同二人出島入塞,西庶長、水湖迎入,各吐衷腸,上席飲酒。庶長道:「諸事已畢,水大夫仍同莊、畢二將軍領兵由旱路去,老夫另有事件,同古先生三位船行。」 水湖道:「遵令。」 席散。 次日清晨,水湖率眾拔營齊起。古璋等三人入島叮囑畢,作別回來,隨西庶長上船,仍由團石島而行。守口大夫樊勇,已知庶長水路回都,在岸上伺候,報名請罪。庶長令上船,慰勞道:「大夫在邊勞苦,前天過此,因屬緊急,未曾通知,且不事迎送,足見大夫之操,而今如此,反將老夫看輕了。」 樊勇道:「失於禮節咎猶屬小,國之庶長過而不知,其疏忽之愆如何能辭?」 西庶長道:「大夫之職,內安民而外攘敵,刻下清平,少用盤擾,正所以安商恤旅,何罪之有?」 樊勇道:「蒙老庶長栽培之至,請入營中謁見。」 西庶長道:「不必。現有兵若干?」 樊勇道:「因聞西崖五沙滋事,各守堠之兵俱收回看視,除遊兵五百外,現有兵二千在此。」 西庶長道:「可撥五百名聽差,外給十天糧餉,大夫可守在此,不必擅離。」 樊勇得令,回營點兵。 西庶長問道:「聞上國中華之教有三,請示其理。」 古璋道:「教者,聖賢授受之規模,治國安民之法則,烏得有三?乃好事者為之也。其原由于聖人以神道設教,因世衰道微,流蕩無度,好事者倡為『修煉長生』之說,以挽荒淫。奈荒淫卒不能挽,又變倡為『地獄因果』之說,以化強梁。奈強梁終不可化,而癡心妄想之徒,舍理絕倫,歸之如水赴壑,氾濫無涯。相沿既久,精明之士亦不能覺,又從而藩籬羽翼之。猶有穿鑿經史,以證邪說,為道所當然者,何殊操室內之戈,而弒父母?於是舉世沉迷,凡好標奇顯異者,為分儒、釋、道,名之曰『三教』,實因世衰道微,橫議肆行所由起也。」 西庶長道:「此即尼山所謂異端?宜乎韓子有《原道》之作也!二者惑世,究孰為甚?」 古璋道:「道家豔稱長生,以欺天下,亦知死者人之所必不免,又恐其術終歸敗露,複為魔劫之說,以濟其木之窮,為愛其術者,不免畏難觀望。佛氏乃因其失變而豔稱西方樂土,從其說者,不妨於死,死後之樂甚於生前,既無修煉之魔劫,又勝長生之受厚。是以癡愚之徒,謂正心求己之學為迂文,只需敬佛,妄想可遂,以致窮凶極惡者,翼佛消除而奉之;貧賤疾苦者,翼轉富貴安樂而奉之;康強顯達者,翼益尊樂久長而奉之。少者,翼後來之飛騰如意而奉之;老者,翼來生從心所欲而奉之。以至天地君親師無權無德,惟佛是尊是望;仁義禮智信可舍可亡,惟佛是倚是求。凡學守不固、而心動妄念者,鹹墜其術中而莫覺,惑世殃民殆佛為甚。」 西庶長道:「佛氏之欺誑,何自而起?」 古璋道:「佛氏即道家之尤黠者,緣道家荒唐之說,變其形容而更荒唐之,另幻一門戶耳。」 西庶長道:「其徒尊奉若何?」 古璋道:「貌相似而跡相違,誠實循守者甚希,無惡不作者甚多。」 西庶長道:「其居處衣服飲食、君長父子若何?」 古璋道:「所居處皆草木土石,所衣服皆布帛皮革,所飲食皆茶酒湯飯、穀肉菜蔬,君長公共,後嗣則取民人之子為焉。」 西庶長笑道:「有是哉!居處、衣服、飲食、君父皆聖人之教也,俱不能異,獨立荒謬之說,以別于聖人而謂之教,不亦妄乎?使天下相率而從其言,去五倫,絕養育,不須百年人類盡矣,彼亦將奚從取以為嗣?此固末俗之胡塗,實王道之蟊賊。若輩豔稱極樂,何不盡驅而歸之西土?夫農家尚不容稂萎,治天下之教,安容有三哉!無怪治日少而亂日多也。先生易為不辟之?」 古璋道:「此乃造物之戾氣,無庸辟也。天地不能有晝而無夜,朝廷不能有忠良而無邪佞,教育不能有君子而無小人。正道如日月光明之當空,異端如陰霾漫蓋之逼近。為漫蓋而極力拂除,何能得濟!待其氣衰,則自消滅。夫楊、墨之言盈天下,孟氏起而驅掃之,楊、墨息而佛老興。老氏之徒乃潤色楊、朱之跡;而佛門之象,而以楊朱為心而倡墨翟之行,加以盜蹠為骨,其惑人亂世過於楊、墨遠矣。然皆由習俗日趨日下之所致,若再痛排面斥去之,此後安能禁其更變之不愈出愈幻,而為禍之酷烈又盛於佛老也!故無庸辟,而聽其自然。」 西庶長道:「聞其戒殺茹素,意果何居?」 古璋道:「彼殆未之思也。若貪口腹而恣戕物命,固屬不可,如牛任耕,犬任守,驢馬任負,咸有分勞之功,止殺可也;其羊豕鵝鳧之飼豢,虎狼蟒鱷之兇殘,蠍蛇蜂蠆之毒害,以及各類皆使長存,則禽獸蟲魚日增月益,充滿天下,人且難保,五穀菜蔬,草木禾苗,勢必盡為殘毀,素亦焉得而茹?豈知天地之間人為貴,古聖立法以衛民生,皆至當不易。即彼得安居,而肆其違道之言,亦由出於聖賢平治之後。若產于其時,知理勢所必然,定思避患害,圖生計,助驅除之不暇,焉敢道慈悲,說因果,談空論戒哉?」 只見鐵柱稟道:「樊將軍領兵到也。」 看時步兵五百,並馬五騎,來列岸邊。西庶長使之英、之華、鐵柱帶領,吩咐如此如此,三人得令,上馬前去。命樊勇回營,再行開船,隨潮進口。正是:邊亂既經談笑定,歸途焉用甲兵行。 欲知所因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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