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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隱士避功名奚啻阱陷 忠心甘節義尤切神魂(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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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言這個霹靂,震響非常,人俱懾伏。仲卿定睛看去,卻是子郵猛然大怒發喊的神威,簷瓦俱為墜地。這聲未了,渾身鐵繩麻索,盡行脫落。大步直前,抓著防江使肩膊問道:「認得俺麼!」 防江使忍痛不過,連聲應道:「認得韓爺爺!」 子郵道:「認得便怎樣?防江使道:「上命差遣,不能由己。」 子郵見眾兵已取到器械,乃帶著防江使走來,扯斷仲卿身上繩索,問防江使道:「你這狗官,要命不要命?」 防江使道「韓爺爺,命哪能不要的麼?」 子郵道:「你不要命,我就用你作傢伙抵敵。你若要命,可將船收拾好了,送我們過江。」 防江使道:「遵命,遵命!軍士們快選好船,送二位爺爺過江。」 眾兵答道:「現成。」 子郵請仲卿先行,問道:「行李驢子在哪裡?」 軍士道:「俱好好的在此,代爺爺送上船。」 子郵仍拿住防江使,叱令軍士站開。防江使連喊道:「站開,站開!」 子郵行到江邊,見仲卿並物件俱在艙中。防江使道:「已經送至碼頭,饒放狗官罷!」 子郵道:「再同過江,難道怕無船渡你回來?可快開行!」 水手只得打起帆來。仲卿視防江使道:「後邊若再有一船隨著,即帶你往丹陽去。」 防江使喊道:「你們聽著,半隻也不許再過來!」 眾兵原是駭怕的,見官吩咐,誰不樂從,俱下錨止住。這個船出口,正系順風,直到東梁山上岸。子郵見波邊山腳下有塊小石尖,指船內軍士道:「叫你看著!」 將石尖幾搖,便斷下鬥大一塊。眾兵舌頭吐出來,收不進嘴。看看防江使睡在艙底,吐的鮮血滿身,兩眼翻上白視。 二人催驢前行,當晚到蕪湖,欲投宿店。仲卿道:「今日不必投宿,吃頭飯,喂餵料,連夜趕路罷!」 子郵道:「更好。」 乃進坊子,上了料,再吃飯,付了錢,槽上牽驢出店。連夜直行。 次日中午,到一個地方,見山雖不甚高,而樹箐盈途,紆回雜夾。子郵站住道:「兄可前行。」 仲卿催驢先走,愈入愈深。子郵瞻顧之際,忽聽得後面呼的響來,乃飛步沖有十餘丈遠。回頭看時,乃是條大漢,手持著根連枝帶葉的樹幹,隨亦逐到。子郵笑道:「朋友,你要甚的?」 那大漢道:「可將行李丟下,饒你性命!」 子郵左手指著右拳道:「問他可肯?」 那漢大怒,舉樹打來,子郵閃開,湊勢右腳踏住梢頭;那漢盡力上提,不覺折斷,因用力太猛,仰面跌倒,隨即飛滾爬起,趕上舉拳就打。 仲卿道:「兄弟不可動手,看你非凡,有話可好商量。」 那漢止住,道:「尊姓大名?」 仲卿道:「請教。」 那漢道:「小子姓高名懷亮,因由四川投親往南昌回來,船上遇著蒙汗藥,行李俱為劫去,僕從又遭淹死。小於在途,原不用酒,因天暑熱,偶飲兩杯,受毒較淺,投入水中,逃得性命。因無盤費,故作此生涯。」 仲卿聽畢,下驢道:「如此說,是高二公子,失敬,失敬!」 懷亮道:「不敢,請教。」 仲卿道:「這是韓子郵,小弟姓仲名卿。」 懷亮拱手道:「仲先生,夙仰勞名,今幸過瞻。韓先生可是單身大鬧汴梁城的韓二哥麼?」 仲卿道:「正是。」 懷亮道:「聞在獄中,如何得出?」 仲卿道:「走出來的。」 懷亮道:「可喜,可喜。」 子郵道:「今日幸會,且到前面村店飲三杯。」 仲卿攜著懷亮的手行,見草篷內挑出酒簾,乃同入坐。仲卿問道:「此處是何地名?」 酒家道:「喚做蔗田集,是宣州管轄。」 仲卿見店內並無葷肴,問道:「可有下飯?」 酒家道:「只有素菜小飲,要葷自買代庖,要飯買米代炊。」 仲卿道「有甚的葷?」 酒家道:「雞、魚、豬肉。」 仲卿取塊銀子交道:「可都買來。」 酒家出門,又問道:「熟牛肉可要?」 仲卿道:「我們不吃。」 懷亮道:「也好。」 子郵道:「帶十斤來。」 酒家答應去了。 三人取水淨了面,吃山茶。酒家回來道:「買了十斤牛肉,二十斤豬首,寸斤重的兩隻母雞,五斤重一尾鯇魚,二斗米,仍剩二錢五分五厘碎銀,我收了算酒錢柴火罷。」 仲卿道:「聽你。」 酒家道:「這肉醃醃作幾頓吃?」 子郵道:「都煮起來,醃什麼!」 酒家道:「我只說有幾天住,恐怕過了今朝集期,明日無有,所以多買。你吩咐盡行辦熟,天熱壞了,不要怪我。」 子郵道:「多話,誰怪你!」 酒家叫妻子燒火,自己動手宰刮。 仲卿問道:「公子今將何往?」 懷亮道:「欲渡江尋家兄。」 仲卿道:「大公子安在?」 懷亮道:「未知流落何處,渡江訪覓不著,則往賓州探親,再去追尋。」 子郵道:「無有定蹤,此往彼來,反多相左,不如居定處所,找人廣訪為妙。」 懷亮道:「極是。但刻下隻身,如此須到賓州冉作道理。」 仲卿道:「此去賓州,亦非數日可到。」 遂於褡包內取出兩錠大銀,送與懷亮道:「高兄將此以為盤川。」 懷亮道:「仲兄所賜,固不敢辭,但此去賓州,二十金已足盤川,餘者無所用之。」 子郵道:「高兄莫要推辭,行李僕從俱無,投親恐不好看,弟等有餘,兄無多慮。」 懷亮乃收入囊。仲卿問西蜀事勢,懷亮道:「西蜀難得久了。」 子郵道:「緣何道理?」 懷亮道:「王昭遠為政,事虛而不務實,弟與有瓜葛之戚,見其目空今古,引用不才之人,散棄耆老,十分著急。則國事可知。」 仲、韓為之歎息。 酒家盛魚帶酒送上道:「客人先用酒罷。」 仲卿道:「好。」 懷亮道:「今日也應痛飲。」 三人放量快啖。須臾,雞與豬首、牛肉齊到,酒家道:「請用,飯也好了,吃不完,明日壞了莫要怪我哩!」 仲卿向二人道:「我量有限,二兄不必謙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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