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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印常侍利口飾非 許侍郎庇奸獲罪(2)


  將那一腔惱怒之言,頃刻變成和悅之色。當下不待天子開言,即令宮人出簾,引瞿琰進內。瞿琰預知高宗柔懦,大權悉歸蘭殿,亦行五拜、三叩頭、山呼舞蹈之禮。拜罷,俯伏於座前。武后道:「卿年方弱冠,尚居童稚之列,不須行此大臣儀節。」

  令宮人移過錦墩賜坐。瞿琰謝恩就坐。武后道:「瞻卿面龐,與劉尚書妍媸不等,何以稱為兄弟?」

  瞿琰道:「臣幼年多病,亡父將臣寄養于劉兄處,撫育成人。姓雖各別,情勝同胞。」

  武后道:「劉尚書力言印監通妖謀叛,是卿擒捕逆黨,果有之乎?」

  瞿琰正欲啟奏,只見天子呻吟道:「久聽紛言嘈雜,朕體甚覺不寧,且暫爾休息。」

  武后忙起身候駕。

  近臣閹宦擁護天子登輦回宮去了。武后轉升御座,令殿上諸卿平身候旨,劉仁軌等俱鵠立金階。武后又令宮女移錦墩於前殿,欽賜瞿琰侍坐,複問前因。瞿琰將黨家驅怪獲妖,供稱印戟所使,並樂知縣斃犯于獄、甘和尚窩盜預謀,逐一陳奏。武后道:「觀卿少年英俊,敷陳愷切,決非虛謬者。明早奏過官家,差校尉捉拿樂知縣、聖鶴寺僧人,下三法司研審,鞫出真情,即行誅戮,卿等暫退。」

  瞿琰俯伏謝恩,又道:「印戟設謀,已非一日。娘娘縱之出朝,難免變生肘腋。乞娘娘將彼拘禁,賜臣手詔,並委大臣立刻檢點家資,搜捕羽翼,正為迅雷不及掩耳,惡黨易於殲滅。稍若遷延,必速其反。如無犯禁法物助逆凶徒,臣當引頸就戮,以謝陛下。」

  武后笑道:「卿青年有志,正當為朝廷出力,何遽吐不利之言?」

  即喝武士簇下印戟,閉鎖內庭。

  喚宮人捧過玉璽,搭印于瞿琰右掌;複令裸其左臂,武后將玉指撫摩,嘖嘖羡慕。然後提起御筆,寫兩行大字於臂上雲:「煩卿速入印家,搜拿禁物,密捕黨惡,不拘大小文武官員,攔阻者立斬。」

  又差掌刑太常卿盧承慶協同行事。瞿琰謝恩,同劉仁軌等出朝,約會盧太常,率領御林軍校奔入印戟府中。

  此時中書侍郎許敬宗抱病在家,忽聞門外喊聲逼近,忙令家人打探,複說劉尚書之弟瞿司理奉皇后懿旨,抄拿印常侍家產,並捕捉黨羽。許敬宗大驚,急整衣冠,跨馬揚鞭,隨後追來。只見御林軍馬密匝匝圍布印戟門首,尚未進去。許敬宗高聲道:「瞿先生且慢動手,待奏聞皇上,然後施行。」

  瞿琰厲聲道:「已奉娘娘懿旨,豈可徇私容緩?汝是何官,輒敢阻擋?」

  即裸起左臂示之。許敬宗躍馬進前,見瞿司理掌中玉璽,臂上兩行大字,慌的下馬俯伏道:「臣該萬死,萬死!」

  盧太常道:「設是他官,已應拿下,既雲許侍郎,且候複旨定奪。」

  許敬宗抱頭鼠竄而去。盧太常道:「許敬宗與印豎交結甚密,此行畢竟面陳宸極,為之解救。皇上素無決斷,一聽其言,必有更變,速行抄籍,方為成算。」

  瞿琰深服其論,便令軍校打入門去,無分男女老幼,盡行拿下。從前堂、後門並庫房、臥室、東西廊廡、書齋、廚屋、花園、亭榭,遍處地檢,抄出:冕旒一頂,嵌寶金冠十三頂,蟠龍鏤花玉帶七十二條,赭黃袞龍袍三十七領,玄色袞龍袍十二領,曲柄黃蓋二頂,蟠龍銷金帳幃五十餘頂,檀香 床二張,沉香小榻三張,黃金九十一櫃,每櫃一臣六十兩;白金二千三百七十五櫃,每櫃一千二百兩,金銀雜物二百三十四箱,綾羅紗絹、紵絲綢段、羊絨、西洋火浣布等共六百二十一箱,夜明珠三十九顆;其次大小珍珠五斛有餘,其外奇珍異寶、雕飾器用,不能盡述。又於地窖中搜出寶劍五口,玉印一顆,金銀印信一百餘顆,刀槍、弓矢、旗幟、盔甲、器械,不計其數。瞿琰末後於庫底搜出木匣一個,封鎖甚密。

  暗暗打開看時,是鈐縫印信簿子一個,書柬幾束。揭開一目,已知大概,忙收迭藏於袖中,與眾人同出庫外來商議。劉仁軌等一齊舉手加額道:「此賊富堪敵國,朝廷洪福齊天,以致敗露。不然,待其舉發,何以解之?」

  瞿琰道:「盧老大人與家兄備細開寫抄沒禁物財寶單目,一面率領軍校守護,待晚生奏過國母,然後解入朝來。」

  盧太常道:「賢契之言切當,速行莫滯。」

  瞿琰跨上龍駒徑往宮禁中來,不題。

  且說中書侍郎許敬宗飛馬奔至朝門外探聽。值殿將校說:「官裡已回宮養病,國母娘娘尚坐朝未退。」

  許敬宗忙入朝見駕,舞蹈畢,備奏瞿司理、劉尚書、戴平章結党誣陷印常侍,乞娘娘著三法司並各大臣勘問的確,再行抄沒未遲。武后沉吟不語。許敬宗又道:「臣觀印常侍舉止謹樸,自事先帝以及陛下,將及二十載,未嘗有失。劉吏部等妄奏謀叛大逆,並食小兒腦髓,陷以非常之變。臣切不平,乞娘娘寬恩詳察,免被佞臣蒙蔽。」

  武后道:「朕心亦疑,待瞿司理查德檢一番,勘彼虛實,另行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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