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才子佳人 > 玉支機 | 上頁 下頁 | |
第二回 欲坦東床先引良人開絳帳 要爭西席旁牽野蔓系紅絲(1) | |
|
|
詞曰: 鵲喚天暗,鳩呼雨落,情何隔別心可錯。于中總就我殊勞,從旁戳破他偏樂。 花想藏嬌,柳思隱弱,何嘗肯以春相托。到頭花發柳絲垂,許多妙算都無著。 ——右調《踏莎行》 話說管彤秀小姐見父親問他辭薦館之計,因說道:「請先生一事,是瞞人不得的。若直直辭去了裴、平、強三秀才,單留下長孫一人,不獨爹爹開口無詞,只恐那三人纏纏擾擾未肯便去。依孩兒算來,莫若擇一個日子,治下四席酒,請他四人同來,就明說四位俱系大才,皆願領教。但恨絳帳中只一座,不能並屈諸賢,又不敢妄為去取,今萬不得已,謹選擇一詩題在此,求四位大筆一揮。詩成者,謹當拜從;詩不成者,求其相諒。如此行法,彼做詩不出者,自無顏而去,不便再爭矣。」 管灰聽了大喜道:「吾兒之計甚妙,不拒而自絕,使彼此無怨。」 果擇了一個日子,備了四席酒果,用名帖將裴選、平鐸、強之良與長孫肖四人俱請將來。大家見請,只認做單請他一人,館事妥當,不勝之喜。不期到了管家,堂上四人俱在,未免各自沉吟,不知是個甚緣故。 相見畢,管灰就開口說道:「小犬頑劣,一向蒙冷老師教誨。今不幸冷老師謝世,小兒荒廢,急欲就正明師,卻苦於無門訪求。今幸蒙敝親友指點,方才得識四位老師。識便識了,又奈學生老邁,一時不辨誰濂誰洛,孰朱孰程,不敢妄揣私度。謹選一詩題在此,求四位老師大筆一揮,若肯慨然捉筆,曲賜一篇佳章,便是不鄙愚蒙了,即當執贄拜從。若吝人玉,便不敢相強。不知四位老師以為何如?」 四人聽了,倒有三人不開口。惟長孫肖深深打一恭道:「老先生台命,敢不敬從。」 裴、平、強等三人,見長孫肖慨應,怎可默然,只得也假說道:「領教,領教。」就問詩題。 管灰道:「且容少展薄敬,再當上請。」就命擺上酒來,大家敘齒,坐了同飲。 飲到換席,方命人將殘席撤去,換上文房四寶並花箋寫的一個詩題,外又一個禮盒,盛著三封程儀,每封三兩。又是一張百金的關書,並贄儀十兩。詩成者,請受關書贄禮。詩不成者,各送程儀一封,以為往來之費。四人看了驚驚喜喜。因是眾人之事,不可一人推辭,只得同將詩題展開一看,卻是: 「賦得風流儒雅是吾師。一句限韻,即以題語作。」 大家看見詩題煩難,俱各沉吟不語。 惟裴選年長,又為人忠厚。看完了就先說道:「我學生一向但留心章句,詩詞一道實非所長,請諸兄高才留題,我學生是不能領教矣。」 平鐸見裴選辭了,也就乘機說道:「裴老師既不做,我學生菲才,就勉強之,恐亦無驚人之句,也不敢領教了。」 管灰見四人早二人辭了,因叫人將筆硯移到強之良與長孫肖面前,說道:「裴、平二老師已不肖賜教了,萬望二先生慨然一揮,庶不負我學生仰望一番。」 強之良明明做不出,卻賣弄說道:「老先生台命,自願呈醜。但愧我晚生才遲,不能應教于七步中,莫若請長孫兄高才題了罷。倘長孫兄亦巡逡謙讓,則我晚生請題回去,明辰即當獻上如何?」 管灰原屬意長孫肖,只礙著三人情面。今見三人俱辭謝了,滿心歡喜,才對長孫肖說道:「今日禮雖未設,然文會也。四先生居師席之尊,又皆文人也。若相聚一堂,有題而無詩,無論詩書削色,即我學生酬酢一番,並覺無顏,還求長孫兄破格賜我為感。」 長孫肖道:「裴、平、強三老師之珠玉,既深蘊而不欲輕吐。我晚學生鄙俚之句,反浪獻尊前,豈不可笑。然老先生諄諄諭及,又不敢違,卻將奈何?」 強之良只認長孫肖也做不出,說乖話支吾。便栽他一句道:「夫子說,『當仁不讓』。兄有高才,不妨揮灑,以盡主人之興。且使我輩得以觀其勝。」 長孫肖正不好遽然捉筆,借此一言,便說道:「既強先生也這等說,我晚學生只得呈醜了。」展開錦箋,提起筆來,從從容容先寫出題目。後隨題一首道: 天青雲白想襟期,秋月春風問所宜。 樂在浴沂非蕩蕩,道存立雪亦怡怡。 相如詞賦聊文俗,賈董文章恰入時。 莫歎簞瓢無趣味,風流儒雅是吾師。 長孫肖題完,即送與管灰道:「俚言辱命,惶愧,惶愧。」 管灰接在手,細細的吟詠了兩三遍,不禁欣喜稱讚道:「道學題,而筆墨無一痕道學氣,卻字字明道學之理。化腐為奇,淘庸入雅,真不愧風流儒雅,允兄稱小兒之師矣。」 因複送與裴、平、強三人道:「求三老師賞覽,以為何如?」 三人同看了,強之良還打帳譏嘲兩句。當不得裴選為人直樸,看完詩,就信口說道:「凡做詩寫風景易,論道理難。今觀長孫兄佳作,寫道學直如風景,真妙筆也。」 平鐸亦贊道:「好詩,好詩。讀來隻覺儒家風味,窺見一斑。」 強之良見二人交贊,雖不開口,卻也不便譏嘲,但默默不言。 管灰見三人有二人稱讚,便欣然立起身來,將盒中的關書並贄禮取出,送與長孫肖道:「小兒頑劣,敢求教誨。」隨喚過管雷來拜見。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