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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山水遊偶然得婿(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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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到:「盧夢梨勸我,也是好意,只說是功名到手,百事可為。誰知白小姐就死,連他也無蹤影,總是婚姻簿上無名的,故顛顛倒倒如此。前日賽神仙說,我此來定有所遇,今日恰遇此人。」 又叫取曆書來看,恰恰是丙寅日,心下甚是奇怪:「莫非婚姻在此人身上?」 一夜千思百想。到次日,忙寫了一個鄉眷晚生帖子來拜白公。白公就留住不放,二人焚香吊古,對酒論文,盤桓了一日方散。次日,白公來拜友白,蘇友白留下飲酒。自此以後,或是分題做詩,或是看花品月,二人情投意合,日夕不離。 白公想到:「蘇友白雖說才美,我尚未見其人。今與柳生盤桓數日,底裡盡窺,才又高,學又博,人物又風流俊秀。我遨遊兩京各省,閱人多矣,從未見有此十全者,況他又未娶妻,若再誤過,豈不是他笑我的無定識了。只是還有一件,若單完了紅玉之事,夢梨甥女,卻教我那裡去再尋這等一個配他,他們豈不說我,分親疏厚薄了!若是轉先與夢梨,再替紅玉另尋,這又是矯情了。我看他姊姐兩個,才貌相仿,情意相投,莫若將他二人,同嫁與柳生,便大家之事都完了,豈不美哉!我看柳生異日,自是翰苑之才,功名決不在我之下,舍此人不嫁,再無人矣。」 主意定了,白公便對蘇友白說道:「學生有一事,本當托一個朋友與仁兄言之,但學生與仁兄,相處在世俗之外,意欲直告,不識可否?」 蘇友白道:「有何台諭,自當拱聽。」 白公道:「非別事也,柳見前日說白太玄擇婿,只管擇來擇去,有美當前卻又不問,我再三思之,此言甚是有理。今我學生也有個小女,又有個舍甥女,雖不敢說個絕世佳人,卻與白太玄的女兒,依稀彷佛,不甚爭差。今遇柳兄青年才美,國士無雙,恰又未娶,若不願結絲蘿,恐異日失身非偶,豈不是笑白太玄的,又將笑我學生乎!不知柳兄亦有意否?」 蘇友白聽見說出一女一甥是兩個,與賽神仙之言,一一不爽,甚是驚奇,忙應道:「晚生一過激之言,老先生不以為狂,反引以自例,而欲以寒素充東床之選,何幸如之,但只是晚生尚有一隱情,不知可容上達?」 白公道:「知己相遇,何妨盡言。」 蘇友白道:「晚生雖未受室,然實曾求聘二女,其一人琴俱亡,已抱九原之痛。其一避禍而去,音耗絕無。在死者不能起帳中之魂,然義無複娶之理。在生者,倘去珠複還,恐難比下山之遇。歷歷情義所關,望老先生有以教之。」 白公道:「死而不娶,固情義所關,然柳兄青年無後之戒,又所當知也,去珠複還,別行權便。當其未還,安可株守?」 蘇友白道:「台教甚善,敢不敬尊,只恐晚生涼薄菲才,不足辱老先生門楣之選。」 白公道:「寒微之門,得配君子,不勝有幸。」 蘇友白道:「既蒙垂愛,即當納采。但旅不遑奈何?」 白公道:「一言既許,終身不移,至於往來儀文,歸日行之未遲。」 二人議定,各各歡喜。大家又遊賞了兩三日,白公就先辭道:「我學生離家已久,明日就要回去了,柳兄不知何日返棹?」 蘇友白道:「晚生在此,也無甚事,老先生行後,也就要動身了,大都違顏半月,即當至貴村叩謁矣。」 白公道:「至期當掃門拱候。」 說罷次日白公就先別而去。不題。 卻說蘇友白,自白公去後,心下想道:「這賽神仙之言,真是活神仙。說來無一言不驗。只是我起的功名課,說我是翰林未壞,這就不可解了。」 又遊了數日想道:「我如今回去,諒無人知覺。」 遂叫家人雇了一隻船,就渡過錢塘江而來。 且說楊巡撫,初意再三難為蘇友白,心中也只要他從這頭親事。不期蘇友白竟自掛冠而去。府縣來報了,心中也有這快快,隨叫府縣去趕。府縣官差人各處去趕,那裡有個影兒。府縣回報。楊巡撫心下想道:「蘇友白雖是我的屬官,但他到任不久,又無過失贓罪,我雖不曾明明趕他去,然他之去,實實為我,監按二院,都是知道的。蘇方回在京聞知,豈不恨我?」 也覺有些不妙。正在沉吟之際,忽送報來。楊巡無展開一看,只見吏部一本認罪事: 奉聖旨蘇友白既系二甲第一,該選館職,如何誤選浙推,本該降罰,既自首認罪,姑免究。蘇友白著改正原授館職,浙推另行選補。欽此。 原來蘇友白已選了館職,因閣下怪他座主,故叫吏部改遠了推官。後來翰林館,俱不肯壞例,二甲既屬翰林,從無改選有司之理。固議大家要出公疏參處,吏部違例徇私。吏部了慌,只得出本認罪,故有此旨。楊巡撫見了蘇友白複了翰林,甚覺沒趣,又恐他懷恨在心,進京去說是說非,只得又叫人各處去追尋。不期一日,府尊在西湖上請客,客尚未至,獨自在船中推窗閑看。恰好這日蘇友白正過江來,到湖上叫了一隻小船,自南而北,適打從府尊大船邊過。早被府裡門子看見,忙指說道:「這是蘇爺。」 府尊抬頭一看,果見是蘇友白,忙吩咐叫快留住蘇老爺船,急急迎出船頭來。眾衙役早將蘇友白的船拽到船頭邊來。蘇友白忽被府尊看見,沒法奈何,只得走上船來。府尊忙接著說道:「蘇老先生為何不別而行,小弟那裡不差人尋到。」 蘇友白道:「小弟性既疏懶,又短於吏治,故急急避去,以免被官之誚,理之宜也,怎敢勞堂翁垂念。」 府尊就邀友白入船,作了揖,就放椅子在上面,請蘇友白坐,蘇友白不肯,只要東西列座。府尊道:「老先生自然上座,不消謙得。」 蘇友白道:「堂道改了稱呼,豈晚弟不在其位而外之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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