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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百花亭撇李尋桃(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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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午妝罷,忽思量道:「前日嫣素說,此生十分醜陋,我想他既有才如此,縱然醜陋,必有一種清新之趣。今日嫣素幸得不在面前,莫若私自去偷看此生,端的何如。若果非佳偶,索性絕了一個念頭,省得只管牽腸掛肚。」 主意定了,遂靜悄悄的開了西角門,轉到後園中來。忽聽得百花亭上,有人咳嗽,便潛身躲在一架花屏風後,定暗偷看。只見一個俊俏書生,在亭子閒步。怎生模樣: 書生之態,弱冠之年。神凝秋水,衣剪春煙。瓊姿皎皎,玉影翩翩。春情吐面,詩思壓肩。性耽色鬼,骨帶文顛。問誰得似,青蓮謫仙。 紅玉小姐看了,只認做張軌如。心下驚喜不定道:「這一般風流人物,如何嫣素說道醜陋的。」 那曉得是蘇友白,在書房中獨坐無聊,故到亭子上閒步。小姐偷看了半晌,恐怕別人瞧見,便依舊悄悄的走回來。 只見嫣素迎著說道:「飯有了,小姐卻獨自一個那裡去來,我四下裡尋小姐,再尋不見。」 小姐含怒不應。嫣素又道:「小姐為甚著惱?」 小姐罵道:「你這個賤丫頭,我何等待你,你卻說謊哄我,幾乎誤了大事。」 嫣素道:「自幼服侍小姐,從不曉得說謊,幾時曾哄小姐?」 小姐道:「既不哄我,你且說張郎如何醜陋。」 嫣素笑道:「原來小姐為此罵我,莫說是罵,小姐就是打死嫣素,也難昧心說出一個好字來。」 小姐道:「你這賤丫頭,還要嘴強,我已親看見了。」 嫣素道:「小姐看來,卻是如何?」 小姐道:「我看此生風流俊雅,國士無雙,你為何這等毀談他?」 嫣素道:「又來作怪了,小姐的眼睛平素最高,今日為何這等樣低了,莫要錯認了劉郎作阮郎!」 小姐道:「後園百花亭上,除了他再有誰人到此?」 嫣素道:「我不信,是那一個頭面嘴臉風流的,待我也去看看。」 慌忙到花園裡來。 此時蘇友白已走下亭子,到各處去看花。嫣素到了亭上,不見有人,便東張西望。蘇友白看見有個侍妾來,遂躲入花叢中去偷看。只見那侍妾生得: 梨影拖肩柳折腰,綠羅裙子系紅腰。 雖然不比嬋娟貴,亦有婀娜一種嬌。 蘇友白看了半晌,恐怕走出驚了他進去,到讓他走下亭子來,卻悄悄的轉到他身後,低低叫一聲:「小娘子尋那一個,這般探望。」 嫣素即回頭一看,看見了蘇友白是個少年的書生,心下又驚又喜道:「你是個甚麼人,為何躲在此處?」 蘇友白道:「小生是和新柳詩不中選的舉子蘇友白,流落在此,望小娘子矜憐。」 嫣素道:「我看郎君人物風流,不象個無才之人,為何到被遺了?」 蘇友白道:「小生荒疏之句,被遺固宜,但小姐高才明眼,獨賞識張軌如,卻又可笑。」 嫣素道:「郎君休輕薄那張家,他人物卻萬分不及郎君,然其詩思清新,其實可愛,小姐只見詩不見人,所以取他。」 蘇友白笑道:「倘因人物取他猶可,若說因詩句取他,一發奇了。」 嫣素道:「詩有別才,或者各人喜好不同。」 蘇友白因歎一口氣道:「我蘇友白平生一點愛才慕色的癡念頭,也不知曆多少淒風苦雨,今日方才盼望著一個有才的有色的小姐,想小姐十年待字,何等憐才,偏偏退了我多情多恨的蘇友白。」 又歎一口氣道:「總是寒儒無福,望也徒然。」 嫣素看見蘇友白說道傷心處,淒淒惻惻,將欲吊下淚來,甚覺動情,因安慰他道:「我聽見郎君之言,憤懣不平,似怨小姐錯看了郎君之詩句,我小姐這一片愛才之心腸,可質鬼神,一雙識才俊眼,猶如犀火。既郎君不服,何不把原詩寫出,待妾送與小姐再看,倘遺珠重收,也未可知。」 蘇友白聽了,忙忙深深一揖道:「若得小娘子如此用情,真死生不忘。」 嫣素道:「君不要遲,快寫了來,妾要進去。」 蘇友白急急走到書房中,尋了一幅花箋,寫了二詩,折成一個方塊兒,忙走出來,遞與嫣素道:「煩小娘子傳與小姐,求小姐千萬細心一看,勿不負我蘇友白一段苦心。」 嫣素道:「決不負郎君所托。」 蘇友白要纏住他說話。忽聽得張軌如吃完了酒,一路叫來道:「蓮仙兄在那裡?」 嫣素聽見,忙忙往亭子後躲進去了。 蘇友白轉迎出來道:「小弟在此閒步。」 張軌如道:「小弟失陪,多得罪了。」 蘇友白道:「當得。」 張軌如道:「白太老還要留小弟談心,是小弟說兄在這裡,他即要接兄同去一坐,又見席殘了,恐怕褻瀆,方肯放小弟出來,又送了一個盒兒在此,我們略去坐一坐。」 遂一把手拖住蘇友白,到書館中去吃酒。二人說說笑笑,直吃得日色西沈,才叫人送蘇友白回花園去不題。 且說嫣素接了詩稿,忙走回來,笑對小姐說了,「我就說是小姐錯看了。」 小姐道:「怎麼錯看?」 嫣素道:「張相公若是這等一個的人物到好了。」 小姐道:「既不是張郎,卻是何人?」 嫣素道:「是張相公友姓蘇。」 小姐道:「他為何在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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