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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真鐵口五星斷休咎 程操江一語解紛爭(3)


  鄭璞果然複翻身挨進去看,那榜末另簽出的這一條上寫著如此如此,鄭璞哈哈大笑道:「好靈驗的算命先生,果然有這等的奇事!」

  因挨出來道:「哥哥,我們回去。你的卷子進了御覽,只怕比這中了的還強十倍哩!那真鐵口真是神仙,斷得一些不差。」

  當下一同回到家中,見大門上插著一面紅旗,許多報子在廳上吵鬧,見他弟兄回來,便問:「那一位是新貴人?」

  岑公子道:「這位就是。」

  大家一齊磕頭道:「老爺高中巍科,要求重重的賞賜。」

  鄭璞卻白瞪了眼說不出一句話來。岑公子道:「眾位且請少坐。」

  因拉了鄭璞進來,對姑姑道:「這報喜的人酌量賞他多少?」

  鄭婆婆道:「悉憑侄兒怎樣處分。」

  岑秀道:「少了拿不出手,先與他八兩銀子,格外二兩代飯,看他如何再處。」

  鄭婆婆道:「侄兒說得是。」

  因取了一個銀包出來。岑秀秤了大小兩封,將封套裝好拿出來,道:「本當留眾位吃鐘酒,因一時措辦不及,折送二金,這是菲儀八兩,幸勿嫌輕。」

  這些報子七張八嘴那裡肯依?道:「府上是個大家,這點東西如何拿得出手?」

  隨岑公子分說,那裡肯聽?後來直添到了十六兩,才作謝散了。

  鄭璞道:「那算命先生果然算得不差,這五兩銀子一定要送他的。」

  鄭婆婆道:「卻有屈了你哥哥。」

  鄭璞道:「娘還不知哥哥的文章做得甚好,只為誤犯了聖諱,主考不敢中,竟進呈到皇帝面前去了,還要聽候旨意,只怕明朝比中舉還高得多哩!那相士說哥哥不由科甲出身,當初我甚惱他,不想如今果然應驗。將來哥哥只怕竟做了官也不可知。」

  鄭婆婆道:「原來如此。如今侄兒該怎樣料理?」

  岑秀道:「這事也不用料理,只可靜聽旨意罷了。將來或者僥倖得邀聖恩,許我與舉人一同會試也不可知。」

  當下且與表弟料理做衣巾、參主考、謝房師、會同年、領鹿鳴宴、祭祖、拜客、請酒,整整忙了半個多月才得完結。岑公子就要告辭回家,一家兒再四苦留。岑秀道:「一者恐老母家中記念,二者旨意下來還得兩月,在這裡等候反恐多事。昨日我已托了徐老師,他說一有的音,專差報我。兄弟也與我留心打聽,倘有好音,少不得還要到這裡來料理。」

  鄭璞苦留不住,因與母親、娘子相商:「哥哥一定要回去,我們如何謝他?」

  大娘子道:「若說謝他甚麼,他是斷斷不收的。不如買兩套好緞子的裙襖料,再買兩件緞袍料、兩件綾襯袍料微,只說是母親送他娘兒兩個的,他便不好不收。格外再送一個盤纏,或者肯收也不可知。」

  鄭婆婆道:「你說得真有理。」

  鄭璞道:「這盤纏到他起身時我暗地放在他包裹裡,不叫他知道,待我送他上了船再與他說,怕他不收?」

  鄭婆婆笑道:「這倒是你的見識。」

  鄭璞有了主意,即日自己同了容兒去買辦了回來,也共享了三十多兩銀子,又格外封了二十四兩銀子盤纏。先一日擺酒餞行,鄭婆婆就將這緞子裁料交與岑秀道:「這是送你母親的兩套裙襖與你的兩套袍料。回去上覆你母親,務必請他到這裡來盤桓幾時。」

  岑公子因是姑娘送的,不敢推辭,只得拜謝收了,因道:「侄兒在這裡攪吵日久,還要姑姑費心。」

  大娘子道:「伯伯到家拜上姆姆,務必請他老人家來,待我們孝敬他幾時。」

  岑公子道:「回去自當稟知。」

  此時鄭璞聽著他們說話,只呆呆坐著,兩眼紅紅的,只要掉下淚來。岑秀道:「兄弟不須傷別。倘若我僥倖有個好音,明年就好同你進京會試。」

  鄭璞也不聲不響,只是點頭而已。當晚娘兒們說著話,直吃了半夜酒才歇。

  次日,一早起來打迭行李,鄭璞悄悄把這盤纏裝入包袱內,連岑忠也不知道。又因岑忠幫了多日的忙,給了他三兩銀子,岑忠裡外磕頭謝了。當下大娘子已將早飯收拾停當,一面兩弟兄吃飯,一面叫容兒去雇了兩頂轎子,又與岑忠雇了一個驢兒。此時飯已用畢,把包袱放在轎內,行李雇人挑著,岑公子拜辭起身。婆媳兩人一同送到大門口,看他兩兄弟上了轎才轉身。正是:

  已看黃榜將名播,又見紅鸞照命來。不知他兩表弟兄如何分手?且聽下回分解。

  寫真相士判斷岑、鄭兩人,靈驗如神,名曰「鐵口」,信不誣也。看官們有疑難事,只消到水月庵一問,勿得當面錯過,至兩典試爭執,程公解紛,將岑秀卷子進呈御覽,真是奇人奇事奇文。總緣作者胸中另有一番佈置,別寓一段奇文。若道岑秀可惜不中,是不辨牡牝驪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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