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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金亭館驛快合巹 公主點鬢露真情


  話說李玉郎隔牆與麗容正訴衷情之際,忽聽有人喧嚷,卻是為何?原來公主駙馬到得金亭館驛,黎明就要拜堂合巹,所以五更時分,那些內使宮人俱各起來安排,執事不覺的彼此傳呼,各按次序伺侯著,成其大婚之禮。只見禮部贊禮官來到,吩咐這些執事之人各司其事,好服侍行禮,須臾之間,只見兩班新人擁族著兩個新人,果然金枝玉葉嫁才子,朝郎駙馬配佳人,說不盡金山銀海,皇家富貴,有詞為證:

  玉洞金池,喜親迎天女,成就婚期。香車內妝點許多珍異希罕。
  曉日初升,樓臺聳處,紅雲端裡琉璃翠。歎人生,那曾見過這般遭際!
  ——右調《惜奴嬌》

  公主駙馬俱已班齊,掌禮官喝道:「請公主升座,駙馬爺上前行君臣禮。」

  跪拜已畢,掌禮官又喝道:「請公主娘娘、駙馬各行夫婦禮。」

  交拜已畢,宮入排列花燭,送入洞房。公主駙馬自成婚之後,倏忽之間不覺月餘。一日,公主清晨睡起梳洗,喚張麗容來點鬢。這麗容滿腔愁恨,無限幽思,正在傷感之際,忽有一宮人前來喚他,說道:「公主娘娘梳洗,令姐姐速去點鬢。」

  這麗容一聽,即時跟著前去。到得妝前,見了公主,說:「麗容磕頭,娘娘千歲。」

  那娘娘吩咐說:「麗容起來,與俺點鬢。」

  這麗容心頭有事,神情散亂,手拿篦兒,別有所思。此時心中只有一個玉郎在懷,不覺失手將篦兒跌在地下。公主一時大怒,說道:「我看你終日雙眉緊鎖,珠淚暗流,似有心事,何不明言。若是仍前難免玉碎,你今須要從實話來。」

  麗容說:「奴婢蒙娘娘別眼看待,實有冤苦,今日蒙娘娘垂問,料想終難隱忍,我這一腔心事,就奏與娘娘知道,恕奴婢萬死。」

  公主道:「快說上來。」

  麗容磕頭,稟道:「奴婢實是風塵下賤,遭逢不偶。」

  公主說:「你可有丈夫麼?」

  麗容說:「原來有個丈夫。」

  公主道:「既有丈夫,為何到此;又將你獻與太后?」

  麗容說:「只為阿魯台老爺以千金購奴,轉獻與伯顏丞相。那夫人見妾有此顏色,頓起妒心,趁著丞相上朝,暗將奴寫表獻進來的。」

  公主一聽,心下明白,又說道:「你既有丈夫,叫甚名字,住居何方?」

  麗容說:「他姓李,名彥直,松江華亭人氏。知賤婢進京,他就來京尋討。只是堂堂相府,難以相見。況我今又在宮中,叫他那裡尋問消息,所以賤婢日夜懸念,不能放下,故此失手跌了篦兒,望娘娘怒罪。」

  公主說:「你丈夫既在京中,這有何難,明日煩駙馬差人與你打聽的實,管你夫妻團圓。」

  麗容將頭磕下,稟道:「賤婢蒙娘娘厚恩,如同再造。」

  正說話間,只見駙馬下朝來了,一見公主,說道:「這麗容為何跪在此處?」

  公主道:「說也稀奇,此人乃有夫之婦,只因阿魯台揀選美人,將他選入相府,那伯顏夫人苗氏,又以嫉妒為心,背著丞相獻于太后作為媵妾的。」

  駙馬道:「原來是這個緣故,你丈夫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

  麗容說:「我丈夫姓李,名彥直,松江華亭縣人氏。幼習儒業學高北斗,原是一個龍門之客,點額之魚。」

  駙馬一聽,觸動心懷,不覺噯呀了一聲,說道:「公主真乃是一樁奇事,聖上今早金殿傳臚新科狀元,也是姓李,名彥直,松江華亭縣人。到與麗容丈夫同名同姓,難道就是他丈夫不成?若要是他,豈不是千載奇遇。看那人弱冠貌美,胸藏星斗,自然是文章魁首了。張麗容過來,你當初與李彥直分散之時,可有表記作證否?」

  麗容說:「有,有,有。紅樓當日鎖花鈿,吩咐新詞結佳緣。無奈幽芳閉深閣,懷中剩有此霞箋。我如今現有霞箋可以為證。」

  駙馬道:「既有霞箋,何不取上來與我一觀。」

  麗容即從懷中取出霞箋,獻于駙馬。駙馬一看,說道:「觀此霞箋,寫作俱佳,果然胸藏錦繡,筆逞龍蛇。張麗容,我如今宛轉與你成其佳配,豈不是好?」

  麗容一聽,說道:「多謝駙馬爺成就之恩。」

  駙馬與麗容說到快意之時,有詩為證:

  古來好事定多磨,今日應須喜氣多。
  權把霞箋當紅葉,管教織女渡銀河。

  不知駙馬與他如何成就姻緣,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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