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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司空約苦陳情無倫無党 趙如子感生憐有始有終(3)


  趙伯娘道:「舍侄女初意只疑司空爺貪貴忘賤,未免恨恨於心。今被我老身將司空爺與趙小姐遭此強婚,必奏明雙棲之事,不肯昧心。故今日司空爺此來,舍侄女方才不怨。但恐雙棲者較之獨佔僅居一半,不知鐘鼓琴瑟之樂可得完全?」

  司空約道:「不是這等論。房幃好合,只怕異調而不同心。異調露出從違,便生嫉妒。若果情投意合,愛惡一般,你之所喜正我之所憐,則房幃中之鐘鼓琴瑟之人調弄,豈不較之二人為更全乎。」

  趙伯娘聽了大喜道:「司空爺說得妙,最開人的狹窄心胸。我細細想來,這趙小姐與我舍侄女才貌定然各各有些,但不知還是同心,還是異調?」

  司空約道:「大凡人之異調者,定是你有才壓我,我無貌受你之欺,故至於參差而不相合也。若是偶見一才,你敬我恭;乍窺一貌,戮憐你愛,兩心便自然一同,安有二致。」

  趙怕娘道:「據司空爺這等說起來,彼此有才,方自然愛才,彼此有貌,安自然愛貌,但不知趙小姐之才貌與我舍侄女之才貌還是誰高誰下?」

  司空約道:「若論不見面,隔別著應酬,論事又明白又親切,絕不為詞華所擬而稍留疑似,又落筆如風雨驟至不稍停留,就用時俗字眼,偏偏古雅,則令侄女與趙小姐婉婉深深,各有其妙,實實不相上下。至於賦體五言,則惟見令侄女四首超出漢唐,趙小姐則惜乎未見,然而推測之,定亦無慚。今所懸特花想之容耳。縱極美,也未必能到得令侄女,老親母但請放心。」

  趙伯娘道:「司空爺既如此說來,我實實歡喜。但請問,兩下裡既議定雙棲,路途隔越,卻怎生同娶?就是兩地也不能共一媒人。」

  司空約道:「先許自然先娶,媒人則各請其地之尊。」

  趙伯娘道:「依司空爺所說,則舍侄女既先許,就要先娶了。不知此地卻請何人為媒?」

  司空約道:「此地去處州甚遠,只好就便請縣尊罷了。」

  趙伯娘道:「司空爺既是這樣事都打點了,舍侄女處,我也須通知他一聲,使他也好早早打點。」

  司空約道:「得蒙老親母垂情,更感不盡。」

  趙伯娘見司空約喜他又去,只得假託承他之命,又走去與如子商量。許久,複來回司空約道:「舍侄女聽了先娶之言,就啞然了半晌,後知不免,方酌量說道:『雙棲者,同歸之義也。縱聘不同時,而娶必同日,方於禮有合。若一先一後,未免開錯落之端。倘慮遠近不能突至,當先促遠就近,以俟雙迎之百輛。如此,則禮同、樂同、事事同,而先後之是非不入矣。』請問司空爺,舍侄女這些說話,不知可有幾句中聽麼?」

  司空約聽了。大喜道:「令侄女此議,並用經權,大合情禮,妙不容言。但更有一說:父之命婚,則當告君而家娶;君之命婚,則當稟父而入婚。今遭李、晏之累,賜婚出之君命,況晚生又居翰林之職,尚需後命,只恐京婚事有八九。家婚則令侄女近而趙小姐遠,京婚則趙小姐近而令侄女遠。若移而相就,不識令侄女作何舉動?」

  趙伯娘道:「舍侄女曾說,為婚而移,出門宜用婚禮移。而道遠則雖親迎,夫婿當前後隔別,左右分行,仍用父母相送之禮,方才妥貼。」

  司空約聽了,大喜道:「令侄女斟酌得宜,我晚生深服。議婚已定,暫且告歸,容擇了日,請了媒人,有了行期,再來報知。」

  遂歡歡喜喜,別了來家。正是:

  婚姻是大倫,毫釐不可減。
  縱使兩心同,也要費周折。

  司空約到家,因稟知父母道:「孩兒省親,假期有限,滿了就要進京。進京見朝,倘聖天子之賜婚後命忽然下了,一時便要奉旨。趙宛子曲阜近,易於親迎,而趙如子遠在東南,恐非一蹴,致違君命,干係非小。今與之言明,移遠就近,權居曲阜,伺候聖命。今特上請父命,以為可否?」

  司空學士道:「如此最為有理,汝可竟行,不必拘拘於我。」

  司空約得了父命,實時自至縣,求請縣尊為媒。又叫人去請陰陽選擇個上好的大吉之日。又叫人去備花爆、燭火、彩轎、笙簫鼓樂來,十分齊整。又在列眉村口收拾出一間舊宰相的廳堂,用錦繡珠玉鋪設得華華麗麗,以為迎實暫居以候長行之地。迎娶還遠,地方上早亂烘拱鬧了半月有餘。起先還不知為甚,到此時方才知道是司空學士的兒子司空新進士來娶趙本的女兒趙如子。彼此相傳,無不大驚大喜,以為奇事。自有這一驚喜,有分教:荒村揚西於之輝,茅屋生謝姬之色。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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