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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男扮女江生暫會 父從軍小姐遠行(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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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 誰說宋朝堪愛,今聞江子猶佳。青衣巧扮女裙釵,月下一團溫藹。 致今夫人相敬,教他親傍嬌□,微雲輕雨遍天涯,□是□愁還大。 ——右調《西江月》 且說雪婆,將江潮告訴沈文全壓制丘石公的言語述了一遍,又把江潮的詩付與小姐。小姐看後,不覺流淚。雪婆道:「小姐不要傷心,此事今番倒有成機了了。」 小姐道:「事多磨折。怎麼說倒有成機?」 雪婆道:「小姐,你是個伶俐之人,有了外邊這些言語,必成無疑。」 小姐道:「雪婆婆,你所言差矣!我這一身被人騰謗,玷辱爹娘,倒要希圖成就?縱使遂心,也難立于人世,如何反以此為幸麼?」 正說之間,只見夫人走將進來,道:「女兒,你爹爹上了三本求歸,聖上不許,如今升了督府護軍之職,差五百名軍士、五十只官船來接我們上京同享富貴哩。女兒快些收拾。」 小姐驚道:「果然就要去了,這事怎麼好?」 雪婆也是淒然。小姐道:「日日望老爺回來,不但不歸,又要遷去。三千里家鄉隔絕,魂隨雁返,塚托草青,休指望『婚姻』兩字;就要見他一面,今生料也不能夠了。雪婆婆,明早去回復了江家哥哥,你同我去了罷。」 雪婆道:「老身殘毀餘生,幸遇小姐見重,厚恩難報,常恐一旦無常,有負知己。小姐要老身隨去,我別無系戀,只有小姐的親事未諧,有些放心不下。完了此段姻緣,老身就死在九泉下也是瞑目的了。我到江家,若說小姐遠去,恐他又要苦哩,害殺了他,如何是好?」 小姐道:「我若不言而去,何以為情?今日之事,不能生為並頭花,只願死為連理樹。我之身子,誓死無二的了。」 雪婆道:「小姐,你此去姻事大半難諧,既是立志守他的節,明日之別也算是永訣了,怎生算計,與他相會一番才好。」 小姐道:「這是必不能夠的,現有賊人說話,又做這樣險事,被人知覺,我之一身固不足惜,辱抹了爹娘,且要害了江家哥哥性命。我即死在九泉,不能瞑目。」 雪婆道:「那江小官人還是個小孩子的身材,面貌溫潤如玉,聲音嬌細,恰如處子一般。做一個女兒,傍晚領他來會,誰人看得出?」 小姐道:「外邊人也有認得的。休要做將出來,其禍非小。」 雪婆也不敢再說了。 夫人小姐收拾了半夜而睡。明早雪婆起來梳洗,對夫人道:「老身托賴夫人、小姐豢養厚德,怎忍離別?情願伏侍了夫人、小姐上京去罷。」 夫人滿心歡喜道:「你若肯去是極好的。但怕日後思鄉不便。」 雪婆道:「老婆子止有一身,再無親族,夫人、小姐就是我的親人了。我家中也沒有甚麼收拾,只有一個妹子早亡,生下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過繼在王媽媽家,今年十六歲了。有一年不曾見他,待老身領他來見一見,心事已完。」 夫人道:「你既有個甥女兒,可領來我家,小姐看看,就在小姐房中歇了一宵,明早送去。他住在那裡?為何你一向再不說起?你若是早說,領他來與小姐作伴兩日也好。」 雪婆道:「住居甚近。他也是不出門的緣故,又不好領他來打攪,故此老婆子不曾說起。」 說完了話,辭了夫人、小姐,到柏梁橋江生家去。 見了江潮,說了上京之故,江潮大哭起來。雪婆道:「相公且不要哭。小姐說,此別常怕不能相會。是老身設計,要把相公男扮女妝,只說是老身妹子生的甥女,領去與小姐相會。暫在小姐房中借宿一宵,了你兩人心願。方才說了,夫人大喜,即教老身領來,明日早晨送歸。」 江潮道:「太險,太險,若說玷污小姐,江潮寧死不為;若但以禮相見,雖死何悔?只恐有人識出,汙了小姐清白之名。」 雪婆道:「相公嬌容,宛如處女。今扮作青衣女子,再把扇子遮了龐兒,誰人認得出?」 正說間,只見姬賢進來。雪婆閃了進去,與陸氏說話了。 江潮接了姬賢,坐定道:「你還不知,丘宜公昨晚殂了。」 江潮吃了一驚,道:「果然如此?」 姬賢道:「眾友都去探喪。江兄,你也該走一遭。」 江潮道:「正是!正是!」 姬賢道:「還有一節新聞與你講,那丘石公被徐子滂暗算,身上假傷痛不可忍,又貼了涼血敷藥,被他又下了斑毛,一夜之間,處處爛作深潭,今已臭不可當,著實在床上號叫哩。」 江潮道:「有天理!有天理!他要害人,反成自害了。」 江潮送了姬賢出門,即與母親說知,又向雪婆道:「我去片時就回來與你商議的。」 雪婆道:「相公須就回來便好。」 江潮道:「就來,就來。」 如飛奔到丘先生家。尚未入殮,江潮走到裡邊要拜,師母拖住,作了四揖,然後,也揖了師母,丘石公所愛的弄兒也在那裡,看見江生標緻,問道:「這位就是江家官官麼?這等的生得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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