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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雪婆走報江郎 俠友義鋤賊子(3)


  丘石公聞言,其實害怕,下了一跪,必要求教一個良策,那徐子滂連忙扶起,沉思半晌,道:「除非告江潮,略帶雪婆,指點吳衙狼僕毒毆寸傷方可。只是又有一件不妥,除非吾兄身上做了假傷,方才騙得人信。」

  丘石公道:「假傷怎麼做得?」

  徐子滂道:「只消小弟用幾個膏藥,又不痛,又不傷,那假傷做來逼真,可以動人眼目。」

  丘石公大喜,陪他吃了點心,即同子滂去取膏藥。子滂因懷夙恨,巴不得公報私仇。將巴豆為君,斑毛為佐,外加白砒、蟾酥、銅綠、皂莢、五倍子、靛青、朱砂以白鳳仙根,一同搗爛,叫他拿去;再煎了桃仁紅花酒,飲得極醉,將靈丹厚塗等處,將帛纏足,用濕草紙四五重,燃紙燈火燒在藥上,痛極為主。睡了一夜,明日起來,取下靈丹,處處紅腫青綠,如打得極狠的一般無二。過十數日依然本來面目,妙不可言。只是不可近女色的。

  石公不知是計,拿去依法而行,吃得大醉,一忽睡到五更,覺將傳來渾身麻木,骨絡裡邊如刀刺的一般疼痛,立起身來,嫂子與柳婆見了,嚇個半死。已知徐子滂用計,不好說得。走不動,央兩個鄰人扶到縣前。他忖道:「我已如此光景,官府自然准狀,也不須重寫狀詞,空出吳衙了,只將一寸灰寫的狀詞去告。」

  沈文全當日遇見,原有人疑他是丘石公,叫家人問道:「你是甚人?」

  答道:「我是丘相公。被江潮叫吳衙狼僕打壞,特來告狀。」

  沈文全暗暗心疑,見他如此光景,也不打他了,只恐他要叫喊。自己走近身去,問道:「既是丘兄,為何這般模樣?」

  丘石公哭訴道:「沈大爺,天大的黑冤,求你與我昭雪。」

  沈文全道:「朋友之誼誰沒有的?只是你平日也太過了些。請到酒肆中坐,縣尊尚未開門,細說與我分曉。」

  石公果然隨去。沈文全道:「待小價扶了,你家裡人自回去罷。」

  兩個鄰人正要脫身,竟自去了。沈家人扶到酒店。不過是一片胡言誑語,說江吳兩家打壞他的,私通之事一一說出。沈文全道:「只恐沒有的事。」

  一面坐了,閒話吃酒,一面即教家人到藥鋪中取一大包半夏末,放在熱酒中。斟了一大碗,奉他道:「兄且請一杯熱酒。」

  石公只道他好意,竟自一飲而盡。吃酒之後,只將嘴來動了,沒有一些兒聲音。他的狀子又被沈文全拿起,叫家人扶了他回去。他不肯走,那四個家人一路亂拳,打到他家屋裡,柳婆、嫂子問他緣故,一句也說不出,有詩為證:

  誰道良心盡可磨,一生奸計竟如何?
  從教妙算通神鬼,弄得熬糟疾病多。

  沈文全先到柏梁橋回復江潮,說其所見,眾人無不稱快;但疑吳衙果然打得他恁般模樣,又見他酒食原是啖得的。正在疑慮間,只見江家童子道:「姬相公來了。」

  姬賢進來,作了揖,坐下,沈文全道:「姬兄,得罪了!小弟一時間搪突了你心愛之人,如何是好?望兄恕罪!」

  姬生道:「咬舌的,又來亂話。如此說,是曾擺佈那丘石公?」

  沈生道:「然也。」

  姬生道:「可憐!可憐!不消沈兄擺佈,他又被那慣藥殺人的徐子滂狗才弄了去也。」

  二人忙問其故,姬生備細述之,二人道:「姬兄為何聞之甚詳,想必疼他麼?」

  姬生笑道:「他自有嫂子疼他,與我何干?」

  三人說說笑笑,歡喜不勝,相別而去。正是:

  憑你周郎妙計,
  不如諸葛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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