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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大姨夫先作小姨夫(2)


  誠齋見說,忙到東園中探看,又著人四下追尋了一日,卻只不見。誠齋深悔昨日語言太執,想他因此羞愧而逃,與瑤枝等說知了,懼各歎息不提。
  再說朝廷因紫宸靖寇之勳,未曾受賞便高隱入山,深嘉其行,因而功及其叔,升授誠齋嘉興府知府之職。誠齋奉命,不日離揭,便道告假回家,耽擱了月餘,便擇日挈家到任,過於數日,因有秋遴之事在心,欲往省下走遭,一來理合參見上司,二來就好訪問秋遴,尋其舊約。

  算計定了,次日即起身上省。來至杭州,下了公館,次早先去謁見諸上司官。其時浙江學院成全,亦松江府人,與誠齋鄉榜同年,且系至交好友。誠齋心中暗忖,若得此老作伐,秋遴之事何患其不諧?因即打轎來拜,卻值成學院公出未回,誠齋必欲候歸一面。門卒只得通報內衙。早有成學院之弟成美出來迎入,相見坐定,各敘寒溫,又說了些閒話,卻還不見成學院回荷。正是等人易久,誠齋覺得有些不耐煩,因見科考的文卷滿案,便從裡面抽取一本來消遣。不期展開一看,真乃雕龍繡虎之才,做得十分出色,誠齋驚喜道:「我閱文亦多矣,從未見此佳作,此人疑是錦繡心腸,其才不下於秋遴,但不知年齒老少耳?」

  卻又想道:「若是老成手筆,具此鬱鬱文才,何至尚淹滯一衿耶?此必少年英俊之士,解狀之器也。」

  又看他籍貫時,寫著「錢塘縣學生員蔡儒珍」。誠齋想道:「倘果少年,幸奉授室,是馨如之福也。」

  正對著這本卷子稱賞,忽報「老爺回衙了」。誠齋向外面一望,早見成全步入。當下見禮,各敘別後懷念之情。誠齋道:「弟有一事拜浼,但不知老年兄肯為一辦否?」

  成全道:「有何台諭,伏乞見教,無有不盡力之理。」

  誠齋道:「小弟有一繼女,頗擅才貌,原系此間故兵部夏英之女。因其兄不肖,將妹應嬪娥之詔入都,於金山下遭風覆舟。是小弟救得,因認為女。此女賦性端淑,才貌出群,不欲妄與庸人作婦,昨有前科浙省解元陳秋遴,籍隸錢塘,曾至維揚,作寓於弟同知署內,弟頗欲掃甥館相招,奈值公事他出,渠亦不別自歸。荏苒至今,未賞所願,茲特謹以掌判之任,拜煩年兄,欲得借重台言,一為作合。」

  成全道:「年兄台命,小弟敢不謹遵?明日既當以一言往訂,但念彼夏氏豈竟無人,而年兄相攸之意,乃若是其殷切耶。」

  誠齋道:「彼只一兄,因負重入京會試,中途遇盜,溺死長江,故夏族已為烏有。雖名繼女,實親生無二也。」

  成全見說,歎息道:「原來如此,念夏公亦可謂一代偉人,卻怎使伯道無兒?今猶幸中郎有女,曾聞叩閽扶柩,廬墓守孝,想即此令愛也。似此才能賢淑閨秀,小弟執柯之人,亦自榮幸。」

  誠齋再三致謝了,因又問道:「小弟方才因年兄未歸,偶閱此卷試作,真乃出色當行,可稱造五鳳樓手,但不知此生之年貌何如耳?」

  成全接卷一看,道:「此乃蔡其志齒郎蔡儒珍之作,年齒未足二十,文才可冠三千,是小弟極得意之卷,故已取他第一名科舉。不期年兄眼力,與弟相同。」

  誠齋見說,心喜道:「但還未知曾杏授室?小弟弱息馨如,待字閨中,每思覓一快婿。今閱此生之卷,私心甚愜,如其紅絲未有所系,更欲仗年兄鼎力,一為月老也。」

  成全笑道:「聞蔡生尚未有室,小弟作伐,當無不諧。但年兄得隴望蜀,浙地奇才,竟欲一網打盡,亦不免太狠心些。」

  誠齋笑道:「倘二姻俱諧,自不敢忘年兄斧柯之力,但弟與年兄原系至交,小弟得此快婿,年兄亦可稱于湯有光矣。」

  說罷,大家都笑。正是:

  不問藍田求種玉,笑從冰語覓東床。

  不說誠齋別去,且講成全,於次日特設一席,邀請秋遴、儒珍。儒珍見學院相招,欣然而至。只有那秋遴,一自揚州歸後,日日和這假瑤枝洞房春色,足不出戶,後來探知誠齋升任嘉興知府,又聞得這兩日在杭參竭上司,越發斂跡深藏,連堂前也不出來步步。成學院差人下柬來邀,家中只是「遊學未歸」這句話辭了去。

  再說儒珍,拜見成學院道:「門生深荷大宗師培植之恩,方切銘感,今者又蒙寵召,只覺益抱不安。」

  成學院笑道:「茲有一件喜事相聞,故設杯茗奉迓,且待陳秋遴到來。一總言之。」

  儒珍聞言,心中想道:「不知是甚喜事,卻要秋遴來才說,正在猜疑,只見差去邀請陳秋遴的,早回來稟覆道:「陳相公因遊學未歸,故爾不到。」

  成全道:「既不在家,且俟改日面談,也不必再候了。」

  當下酒肴齊備,成學院便邀儒珍入席。儒珍遜謝道:「既有台命,即此宜示可也,何必又叨賜宴?況大宗師在上,門生亦怎敢安坐持杯,肆然罔忌?」

  成學院道:「師生一脈相承,正該合歡杯酒,賢契慎勿拘牽俗套,致老夫莫伸繾綣之懷。」

  儒珍只得告坐了。

  酒至半酣,成學院笑道:「書中有女顏如玉,信是不誣。昨有本院同年至契,嘉興太守蘇公過蔽署,因閱賢契佳作,十分欣羡。蘇公有位令愛,芳字馨如,夙稱金閨之秀,欲屈賢契作東床佳客,央本院作伐,不知賢契尊意如何?」

  儒珍正苦馨如姻事誠齋不允,欲再浼冰往議,今聞成學院語,恰中下懷,那有不然之理?便深深打一恭道:「蒙蘇大人不棄寒素,又大宗師辱為執柯,門生敢不遵依?但念一介孤寒,愧乏白璧為聘耳。」

  成學院大喜道:「既是如此,一言已定,百年不易的了。但令尊翁處尚未走啟,望代奉院致意。」

  儒珍道:「謹領鈞命,門生亦本當即稟家君也,但适才聞約陳秋遴,未識是何台意?」

  成學院笑道:「因蘇公還有一位繼女,亦浼本院作伐,欲與秋遴訂姻,故並招之。原欲一舉而兩得,不意秋遴遊學未回。此亦不妨,於異日另議耳。但如今秋闈伊邇,賢契宜益加淬礪之功。方才所雲,既已訂定,且俟撤棘之後,以便作兩登科耳。」

  儒珍致謝道:「仰承台論,敢不承教?」

  正是:

  細看月輪如有意,定教丹桂傍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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