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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夏瑤枝從容應點選(1)


  詩曰:
  五侯佳氣舊名垂,蚌有關圖豈複之。
  巽二若非施猛力,深宮寧免老蛾眉。

  話說蔡若蘭見誠齋策馬而去,心下十分著急,意欲乘隙而逃,怎奈那些管家,都是主人吩咐下的,緊緊隨著,不放鬆一步。候得大殿道場圓滿,夫人送聖已畢,即逼著上轎,來到衙中。請入書房,送了些茶水進來,竟將房門反鎖了。若蘭此時萬分懊恨,乃埋怨紅渠道:「好好在家守義而死,豈不乾淨,都是汝與嬌綃兩個害我,如今遇著這樣孽障,苦苦把人纏住,要想做他女婿,他不知我只是個做假的男兒,卻如何濟得你女兒急來。又不好道出衷腸,這事如何處置?眼見得有一番羞辱,倒不如趁今未諧花燭,仍尋個自盡罷。」

  虹渠道:「這叫做事到頭來不自由,卻那裡預先知道是這樣的。小姐就拼得一死,也覺徒然。依紅渠愚見,倒不如將錯就錯,歡然入贅,卻暗暗奪取機緣,與王相公會合,此為今日之良策。況符老爺家下,雖聞住在塘棲,自從夫人歿後,也久不相往來,安知近日行止?倘到了那裡,又不湊巧,進退兩難,這才棘手哩。」

  若蘭笑道:「據汝之言,竟欣然做他女婿時,豈不要同衾共枕的。難道做幹女婿不成?一到被窩中間,便男女立辨矣。那時置身何地,豈非羞死。紅渠道:「那個叫你與他共枕同衾,自然要露出馬腳來了。只消造一個謊,托言有母服在身,理非人子安樂之時。雖是你父親強作鸞鳳,只好同床各被,暫做對有名無實夫妻,須待服滿之日,方盡歡娛。只要瞞過一年半載,那時卻再理會。」

  若蘭此時亦叫無奈,只得點首道:「事到其間,除非如此。」

  正是:

  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

  且說誠齋接得敕旨,到衙開讀,卻是欽取之命。又限兩月到京,即要離任的了。因想馨如之事,最為緊要,但雖系草革,終須要一月老,方為得體。況蔡生還在推託之時,必得個有口才的方能調妥這事,奈一時竟乏其人何,

  正在尋思,只見轉鬥上轉進封書柬來。誠齋啟函看時,卻是畢純來,為因佃戶抗租,要懇誠齋與他拘追嚴比,以充漕糧之需云云。誠齋見書歡喜道:「此人善於談吐,且又蔡生同鄉,何不即央他為媒?豈非絕妙!」

  因即著人去立刻接了來衙。相見坐定,畢純來鞠躬而言道:「久違老父母大人憲范,未遑晉謁,每懷悚仄。適固頑佃無禮,故竊有懇所拜,欲乞老父母大人一為追比。但今忽蒙見召,不識有何台諭?」

  誠齋道:「所托之事,自當領教。茲有懇者,並無他故,本縣因覓得一快婿,欲煩兄執柯耳。」

  畢純來道:「即蒙老父母大人見委,自當往致冰言,但未知為誰家英俊,伏乞指引。」

  誠齋笑道:「說來諒兄也知,卻是吾兄同鄉,姓蔡名蘭,系富春縣學生員。」

  畢純來見說,想了一想道:「治生雖移居武林有年,而富邑之紳衿,無不交遊熟識。至於將來令坦蔡兄者,卻未識荊,或者祖籍他鄉,而新近喬遷敝地耶?」

  誠齋道:「果如兄言,向籍杭城,近居貴處,今因天竺生進香,與本縣邂逅於湖南淨寺。不瞞兄說,實患時下點選之事,家有弱息,尚未受聘。故一見而私心甚喜,因勉強延至衙中。而蔡生猶以不告而娶為辭,尚未即允。故煩吾兄一為贊成耳。」

  畢純來笑道:「老父母藻鑒精明,定是雀屏中約,但治生掌判無能,請姑以一言,作析薪之效。今蔡兄既館在衙,望即令一見。」

  誠齋便吩咐小童,到書房請蔡相公出來。小童去不多時,引若蘭出廳相見。

  畢純來舉目一看,見若蘭生得朱唇皓齒,秀麗非常,心下噴噴稱羨道:「不知那蘇小姐何等造化,遇此尤物,真如美女一般,卻如何有這樣嬌媚的男兒,實是可愛。莫怪老蘇素味平生,就要招贅起來」。因笑道:「蔡兄英年才美,疑是神仙中人物。蘇小姐容德兼優,複不減謝家道韞。真乃女貌郎才,堪稱嘉偶。老父母相攸有眼,而冶生愧叨掌判,亦覺榮幸矣。」

  若蘭道:「下邑窮儒,偶因萍水之緣,過蒙蘇老父母寵招甥館,不勝顏厚。又辱承畢者先生不棄,俯賜執柯,益增感愧。但晚生客途倉猝,莫具奠雁之儀,故羞賦好逑之句耳。」

  畢純來見說,知若蘭之心己允,因笑道:「巧遇天緣,百年已兆,何必拘拘於玉帛之為禮哉!但未知蘇老父母曾擇定佳期否也?」

  誠齋道:「茲因點選之時,又值欽召之迫。亦不暇細擇。況今日即天德太陰吉日,便可成婚,何必更有所擇耶?」

  畢純來道:「占鳳即在今宵,乃是絕妙的了。蔡兄不必謙辭,坐待洞房花燭可耳。」

  當下誠齋浼畢純來陪著若蘭,在書房午膳。自己起身入內,料理花燭之事。等到天晚,請出兩位新人,在廳結親已畢,送入洞房。正是:

  華堂燈燭,繡戶鼓吹,虹線屏下,齊看兩好奇緣。玉鏡臺前,堪笑雙雌佳偶。綠窗得意,雖喜他客顛如畫。腰間無物,難叫我坦腹東床。

  且說紫宸抵暮醉歸,見所贅妹夫,甚是豐雅,亦覺私心喜悅。到得次日,誠齋因欽召之旨甚急,即欲收拾離任。紫宸道:「小侄在杭,卻還有些朋友之事未完,尚有數日淹留,奈何?」

  誠齋道:「愚叔因君命甚迫。此去雖順道至家,亦不過耽擱五六日,即欲起身入都。念汝會試之行在邇,不可樂為無益之遊,而致廢功名大事,亦宜作速返棹。家中事務,我有許多不及照察,也還要你幫理一番。然後,我好動身到京,而無內顧之憂也。」

  紫宸唯唯聽命。誠齋又固兒子蘇日,尚還年幼,不便遠出,想覓一名師在家朝夕訓誨,也向紫宸囑託了。再過一日,上司衙門早來催促起身,少不得委員下來署理。誠齋便將印信等件交點明白了,不日離任到家,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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