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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假斯文獻舊句當場出醜(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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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道:「開瓊宴以坐花,飛羽筋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懷。吾兄之諭極當,夏兄與舍甥不必推辭。老夫年邁,當為司旗鼓也。」 秋遴道:「蒙蔡老年伯見索俚句,敢不遵命。但恐啼春妖鳥,未足呈教大方。」 元虛固有讀熟的詩在肚,膽子大了,便賣乖道:「飲酒賦詩,固墨客騷人之常事。又蒙老年伯殷殷雅愛,年兄下必太謙,致拂老年伯盛意。請先做起,弟雖不敏,自然也要續貂。」 其志笑道:「二兄不必謙遜,弟有主意在此。」 即叫左右東西設下兩張小桌,文房四寶俱全。合席各斟一巨觴,道:「小弟今日薄設,知不足伸敬。而更斗膽欲求二兄佳作者,實有深意。乞垂諒之,勿罪弟之寡情也。」 吉星笑道:「台意乃是雀屏約目的故事,舍甥與蔓兄各宜勉之。」 秋遴、元虛離席而起,道:「謹當領教,敢乞命題。」 其志向吉星純來道:「有煩兩兄擬一詩題。」 吉星道:「此系吾兄相攸之大事。弟與畢兄,只從旁恭候台意,何容游夏贊辭?」 其志道:「既如此,亦不必別處搜尋。即此海棠,豈非就是詩題?乞二位各賜律詩一首。」 秋遴、元虛齊聲「領教」,各就左右而吟。 當下秋遴見說一首海棠的律詩,甚覺容易。走到右邊桌上,舒箋捉筆,頃刻而就。先行呈上,道:「巴人悝句,請老年伯一定推敲。」 其志見秋遴落筆如風狂雨驟,早已驚喜,及接過那詩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海棠吟」,下是七言八句道: 嫩葉柔枝不耐寒,深秋妝點傍欄杆。 王階酣露胭脂濕,金谷風遲花夢安。 含媚滯因新醉月,落虹疑是舊桃源。 神仙種作神仙種,莫認人間草木看。 其志看畢,道:「秋兄才高李杜,氣壓元白,真陽春寡和者矣。司敬可羨。」 及看元虛時,尚在苦思不就,心中已是拂然。原來他得題就位,忙向肚中搜索。奈瑤枝之詩,他雖一時強記,卻竟不會記得清楚題目。今見了這海裳為題,竟無處著想。記得詩,忘了題;記得題,忘了詩。一時思索不著,哪裡湊合得來?萬分著急。再偷眼看秋遴時,倒像尋著了這首做現成的一般,颼颼筆響,早見寫完呈上。心下越著急了,越想不起。拿了那枝斑管,對著那幅鸞箋,只是呆看,落不下筆。 畢純來見這光景不雅,幫襯幾句道:「作詩原貴推敲,方能工致。夏兄奠要性急,不妨慢慢想去。馮老先,我們且請飲酒。」 吉星笑道:「夏兄如此細磨揩時,必定是運化入神,一字一珠的了,舍甥做詩,總這等容易,故爾潦草。」 元虛明知取笑,只好忍受,直急得面紅耳熱,連酒都急得醒了,肚腸急得斷了。方記著一首依稀彷佛有些像海棠光景,卻也忘了詩題,不知是詠海棠不是詠海棠。因讀去有越姬楚女,白雪紅樓等句,認作是贊那海棠的顏色嬌媚,將來寫出呈上,道:「文有一日短長,詩詞亦然。晚生每常詩思極快,不知今日為何作怪,苦吟不就。今雖成詠,恐陋句效顰,只堪發一笑耳。」 畢純來見已做就,不勝之喜,忙出位來道:「向知夏兄不吟則已,吟成則定佳絕也。」 其志接過那詩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海棠花之詩」五字,標得不通,已自暗笑,再看其詩雲: 南枝何事豔冰心,妝點韶華別樣春。 晏起越姬非肺酒,晨妝楚女學塗唇。 香消白雪桃花片,月淡紅樓蝶粉輕。 記得溪頭曾見處,調羹另有最精神。 其志看畢道:「夏兄所賦者何詩,小弟竟不能解。」 元虛笑道:「前面寫著海棠花之詩,老年伯豈不見乎?」 其志見說,又將詩箋來與吉星等反復細閱,不覺哈哈大笑道:「小弟向愛吟詠,今日方見此奇作,真乃神化之筆,游刃於虛,有一無兩,表表獨絕者矣。」 元虛還認做看詩中意,真個贊他,忙深深打一恭道:「拙句獻醜,過蒙賞鑒。然猶遼東之豕,豈足雲佳?」 吉星笑道:「遼東有豕,哪如足下多岐亡羊耶?」 元虛見說,方悟那詩錯寫了,羞得滿面通紅,不敢做聲。其志道:「初不曉調羹之謂何,原來這海棠花也頗能結梅子。小弟園中栽重多年,倒還不知,今幸夏兄指示,方識此段化工。」 畢純來道:「小弟不知。詩中意味,想夏兄一時急於應命,錯用了甚字。夏兄何不把來改正;卻再呈電?」 其志笑道:「夏兄又何賞錯來,把春日紅梅比秋日海棠,方見夏兄腹中有春秋耳。」 吉星道:「想是夏兄偶然想著了那紅梅,所以就做紅梅詩。雖春秋各別,幸顏色相同耳。」 你一句。我一句,直羞的元虛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坐又不安,立又不好,不覺老羞變怒,奮然發聲道:「此不過一時誤用,何必如此輕薄?這首把歪詩就算會做,也不為奇。」 秋遴笑道:「小弟這一首歪詩原不足取,如年兄香奩佳句,方是奇才。」 元虛此刻正沒處出氣,忽又聞秋遴之言道著他心病,越發大怒,道:「我和你同年之誼,也來侮我,怎叫做香奩?你的話卻是狗屁。」 其志笑道:「斯文一脈,詩酒尋歡,何故發此惡聲?兄若無才,就不該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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