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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賺仙郎暗香吐梅萼 逢魔女欲海漲漣漪(2)


  生曰:「寄秦書、題壁句悉皆見過。前蒙朗磚和尚賜詩,已明示良緣總有波瀾,此心何敢輒變?」

  梅姑突聞朗磚詩之言,不知其由,姑亦語塞,含糊應曰:「足見先生志誠。今老身之意欲擇吉,使小女與先生成其親事,便好同回合浦,未識尊意如何?」

  生曰:「得遂於飛,可勝銘刻。但愧旅囊蕭條,無以為聘。」

  姑曰:「小女雖愧雲英,先生雲雁圖甯不勝藍橋玉杵?」

  生進房大喜曰:「我愁此事不知要費許多周折,誰識一緘書倒為媒證!」

  是晚喜不能寐,聞窗外輕呼彩蘋之聲,啟戶見一女飄然入去。喜曰:「這卻是盈娘後影兒,我和你佳期只在旦暮了。」

  梅姑擇定日期,令梅與生合巹。既進房,梅乃背燈而坐,令一小鬟謂生曰:「請姑爺到前面書房暫坐,姑娘有話請教。」

  生出房來,到書齋自思:「有話今宵正當面敘,何故卻請出房來?」

  正想間,丫鬟捧一彩箋至曰:「這是姑娘送來請教的。等候看了就要送去。」

  生又暗想:繡嶺已經試過,難道又是頒題?」

  及展開,見詩雲:

  千里佳期幸合簪,不堪寒雁入雲深。
  故園花木蕭疏甚,此夕應牽兩地心。

  生疑盈盈前知二妓之事,故來試己,乃書其後曰:「快哉倚玉!願足平生。區區剩柳殘花,故置膜外。」

  送至房中,梅見之淚落雲:「委身事人者乃爾!」

  複題一絕雲:

  當年自負眼波明,誤認無情作有情。
  一樣丹青誰美惡,嶺圖珍重雁圖輕。

  複令送至生處。生見詩驚訝,又見婢非彩蘋,頓起疑心。

  回身入內,見房門緊閉,大驚,不知是何緣故,又礙難呼喚。

  正在無計,忽階下一老媼遠立,低叫雲:「石三郎心忙意亂了!」

  生近前看見,驚曰:「你是阿姥!緣何得到此處?」

  阿姥笑曰:「我是送親來的!」

  生聞言大悟曰:「好胡塗也!何頓忘『南枝預招』這語?我知道了,你快把來的緣由說與我知道。」

  阿姥細述荊棘作祟,柳絲避入雲家,己與梅萼到此之事,生疑頓剖。又問曰:「我寄回之書雖雲與水氏聯姻,從中詳細如何知道?」

  阿姥又述舟中與盈盈相見一節。生甚喜,謂阿姥曰:「适才不知,言語唐突,煩阿姥解圍。」

  阿姥敲門曰:「姑娘看老身薄面,恕他無心之失,開了門罷!」

  梅啟戶,生入掩門,秉燭一看,摟梅肩曰:「我的賢姊姊,相逢異地,真被你賺殺人也!」

  梅萼低頭無語。生曰:「罪本不赦,願聊暫解今宵之怒,暢敘幽情。」

  梅曰:「愧且不勝,其誰敢怒?」

  生曰:「頃聞阿姥,知暴客為災,逼你冒塞至此,爾情何厚!我罪益深!」

  梅曰:「妾雖遭顛沛,今幸逢君,亦不為枉!不知柳妹在家怎生懸望?」

  生曰:「不久即謀歸故里,且暫寬心。」

  攜梅手曰:「別懷堆積,和你向枕兒上慢慢吐露。」

  梅含羞曰:「今宵暫置膜外罷了!」

  生曰:「願推心置腹以謝前愆。」

  爾時春正,和夜猶永,燭花閃閃,光搖衾枕,二人攜手入帷,不知其顛之倒之,作何等撐達耶!歡娛之際,生曰:「自賞花一見,旱劇三年,幸今夜甘霖得潤枯槁!」

  梅曰:「損折殘花,多謝你這般錯愛!」

  生曰:「可記得樓中醉醒,執手相挑之事麼?」

  梅曰:「說也羞人,那時節卻虧你拿得定。」

  生將底事說知,梅曰:「原來為此!松、雲二君雖語言諧謔,實無此事。自你出門之後,他二人聞你與我姊妹有約,引嫌避隙,足跡罕到。去年秋初,秦中書來說你未到,書帶來說了,我和柳妹憂作一團,後直待你自己書回,才放了心。月波為你入秦尋訪,可曾會見?」

  石生曰:「他自入秦建了軍功,指日即當授職。表姊姻事已是他承了擔頭,成親已數月矣!」

  梅曰:「這會走著了。不信你苦苦推辭,竟不怕那女子抱怨?」

  生曰:「他如今得了這喬枝,盡夠他了,何怨之有?」

  梅曰:「自想分明是一信天緣。站在水邊,等你過去的魚兒到口。若論後先次第,未免』臂先嘗了。」

  生曰:「中宮之位具在,這也無妨!」

  二人一面談心,且盡于飛之樂。梅萼將生抱住曰:「哥兒,這一路風塵勞頓,將就些罷!」

  生曰:「我有一聯:始至若有得,稍深遂忘疲。」

  梅笑曰:「我也有一句:興來今日盡君歡。」

  生按梅體曰:「玉骨瘦無一把,可知你別後相思。」

  梅曰:「望君如望歲,留得殘軀獲親枕席。」

  生又抱梅腰曰:「好一束細腰也。」

  梅曰:「腰細不過柳妹,他穿的裙子還比我差著幾個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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