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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賺仙郎暗香吐梅萼 逢魔女欲海漲漣漪(3)


  生曰:「且待異時看你和他較個肥瘦。」

  二人歡畢,交枕玉股,心恬夢穩。天明,梅引生面謝其姑。姑笑曰:「石郎恭喜!只是咒詛水翁害了久病,還須禳解禳解!」

  眾皆大笑。

  生住梅嶺半月,梅促之曰:「君何竟忘合浦之行?」

  生曰:「得且住為佳耳。」

  梅曰:「來日甚長,休得這般眷戀!須念深閨望眼,速去才是。」

  生遂於次日過嶺。途偶一老人,偕至合浦。生問其姓,老人曰:「姓水。」

  生暗笑曰:「又是一個!」

  因問雲:「合浦有一水散人,去冬從繡嶺還鄉,知其人否?」

  老人曰:「老漢亦久客初回,不知其人。既是同姓,必系一家。足下敢是相識麼?」

  生以情告。老人見生風雅,途中十分留心。將抵家,謂生曰:「寒宗支派頗多,客欲尋訪此人,且同到舍間暫住。待老漢代訪如何?」

  生本欲先到郡署會見雲影,再圖尋覓,欲卻之,老人固留,遂同至其家。老人納生孤館,數日不見。生甚驚疑。一夜,有人叩門。生啟戶,見一女入室,挑燈看時:

  其女貌比無鹽,色同嫫母。麻點雙腮密佈,白鋪鉛粉半斤。櫻桃三寸橫量,紅沁胭脂一盞。無輪有耳,遠觀似蓬扇雙開;有鼻無梁,細看得平陽一突。眼如箕大,盼欲失驚;發比林疏,擢不能數。聞說腰肢瘦損,裙猶與羅漢合穿;休誇體態苗條,肩正好侏儒相並。

  生驚曰:「皇天上帝!從何而降?」

  女曰:「妾東家弱息,小字漣漪。愁君孤館無聊,特來與你西窗閒話!」

  生曰:「噯喲姐姐!我從來不會講閒話,快請出去!萬一被人撞得見,如何分解?」

  女掩門曰:「都睡得靜悄悄的,還有什麼人來?」

  生曰:「動問蒙令尊代訪水散人,何連日不聞消息?」

  女曰:「你原來還在夢裡。這所在姓水的雖多,卻沒有這分人家。我父親聞你為求親而來,捨不得放你,意欲將奴相配。只為一時尋不出個良媒,不好對你說得。」

  言畢,掩口而笑。生驚曰:「我只道緣何留我在家,原來有這一片好心,豈不折死人也!」

  女近前執生袂曰:「奴自你來時一見,這幾日晝不思餐,夜不思寢,有萬千衷曲礙難啟口。」

  生曰:「姊姊素昧平生,那討這許多衷曲?既難開口,倒是不說的妙!」

  女聞生言語無心,一時計拙,故將燈挑滅。生欲出戶,被其拉住曰:「我倒有你的心,你反這樣裝喬!我亦無顏回步,有死而已。」

  生曰:「你要死,我也要死。既蒙令尊錯愛,待花燭之夜竭力奉承。今晚暫求寧耐,實實不敢領教!」

  女曰:「我看你風流滿面,原來這等薄情!」

  生曰:「情有當厚,亦有宜薄,今晚一時厚不起來!」

  女曰:「既要撇清,便該做個閉門不納,怎麼放我進來?」

  生曰:「驟然一見,認不出是神是人,如今還你個見色不迷。」

  女子將身倒入生懷曰:「你不迷,我卻迷了。」

  生曰:「我是有名坐懷不亂的。」

  女抱生曰:「冤家!你不亂,我是要亂了!」

  生正被纏,忽聞鄰家叫喊。生曰:「快放手!隔壁火起了,快去防火!」

  女曰:「我自家的身子要燒烊在這裡,防什麼火!」

  將生緊緊摟定,一口咬住生衣,腰肢亂動,一陣昏迷,漸覺四肢鬆軟。生低笑曰:「這回夠了。」

  乘間啟戶夜遁。其女凝神息喘,立起身來自己啐了一聲,探手將褲襠揉一揉,垂首回房。

  次早,石生來謁郡守,即問雲影。和公將雲邀同散人攜妻女回龍湫之事,為生言之,石生大喜。和公曰:「前見秦中來劄,克敵乃賢契與松友二人之績。若論內舉不避親,則一為翁婿,一為甥舅,理當同列薦章。近閱報,令母舅獨舉貴友,卻是何意?」

  生言力辭之故。和公曰:「賢契與吾婿可謂聲氣相孚!」

  亦言雲辭薦之事。生索雲謝表覽之,不勝愉快,是日留住府署,即令人持帖來謝水家,搬取行李,兼寄詩一絕雲:

  欲尋窈窕賦河洲,豈為魔登詠溯遊?
  寄語東君莫惆悵,須知涇渭不同流。

  老人見詩大慚。

  生次日即欲起身,和公再三挽留。生曰:「自去春離梓已逾一載,歸思甚急,不敢再留!」

  遂別回庾嶺。梅萼接見問曰:「怎麼來得恁速?玉人消息如何?」

  生言雲影入粵,邀取散人已回龍湫;且為梅言朗磚蠟丸詩句,無語不驗。梅喜曰:「如此便當同返故鄉,免得秋波懸盼!」

  二人遂即束裝,別其姑,攜阿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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