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才子佳人 > 水石緣 | 上頁 下頁
第二十六回 紅錦辭牽宦室 明珠飛入龍湫(2)


  散人曰:「說也惶愧,衰年朽質,也只有一個弱女。」

  雲曰:「這等就是石君的尊閫了!翁勿負敝友之約,宦室之求,吾當力拒。」

  散人持書與嶺圖作別回家。清氏忙問何事,散人曰:「便是昨日辭婚一節,他要尋個有勢力的媒人彈壓于我,豈不好笑?」

  清氏曰:「你怎生說了?」

  散人曰:「我已矢口回絕了。只是回了一家,就許了一家來了!」

  清氏驚曰:「是那一家?又這樣草率?」

  散人曰:「聽我說,他是龍湫人,乃石蓮峰的契友。說石生到秦後曾有書回家,說與我家結姻,並不曾做山家女婿。」

  清氏曰:「我不信!依他說,那從前寄來的書是誰寫的?」

  散人曰:「更有可笑,方才他說山家也只有一個女兒,原要招石生為婿,他堅執不允。這句話當日到繡嶺來尋他那姓松的也曾對我說過。說起來,那封書竟是託名假造的。前邊說著我也不信,他把二友寄與他的書取出來,我看這卻不錯,山家才是近來招贅了那姓松的了!」

  清氏曰:「原來有這樣委曲,我想他也不該寫那一封書來!」

  散人曰:「我現將石生寄與這姓雲的書帶回來了,你拿去與女兒看看。」

  清氏指畫曰:「這是什麼?散人曰:「是女兒畫的繡嶺圖。去年郎磚贈與石生,石生轉贈他的。我也帶來看看!」

  清氏曰:「你如今說將女兒許他,對那個說?」

  散人曰:「方才承這姓雲的十分叮嚀,他卻不知我家的原委。我暗想:這段姻緣竟有九分天意,不如還留與他罷!」

  清氏持書入房曰:「我道這後生難道這等劣薄,原來入贅山家是那尋他的朋友!」

  盈盈突聞母言,不知何謂。清氏細述前事。盈盈聞言,並看二子之書,暗中生喜。彩蘋曰:「姊姊神見,早已識破是假,何待今日?」

  盈盈展見嶺圖,訝曰:「此圖與鄰舟女子所帶無異,也是梅、柳所臨。」

  清氏曰:「何處鄰舟?那個梅、柳?」

  盈盈複為母言二女辭樓之事。清氏曰:「這生不但才貌出群,更兼德行可嘉,是你與他有緣。巧巧今日會見姓雲的,才曉得從中關節。如今你父親要將你許他,我們又離了繡嶺,萬一他不來,豈不又相耽誤。」

  彩蘋曰:「那和尚與他的詩上說得明白,不用疑心,他一定是來的。」

  次日,雲影來謁,言已謝絕宦室。散人甚喜,出書與畫還之。雲曰:「翁今是疑是信?」

  散人曰:「僕還有一言,雖承貴友不棄,但吳粵相去甚遠,僕暮年無倚,將來作何歸著?」

  雲影沉吟良久,曰:「不才有一善策,欲了向平之事,當曲全兒女之情。若依愚見,翁向來客居異地,不若明春攜家同到敝梓,待我作書招石友回家,成全佳偶。一則可免敝友尋訪之勞,二則又有翁婿相依之樂,豈非兩便?」

  散人低回曰:「這事還待與寒荊商議。」

  雲去,散人以語清氏。清氏曰:「這卻使不得!不知深淺,冒冒失失到了那裡,萬一從中有變,明日進退兩難,討人恥笑!」

  散人心亦不定。後雲影時時來訪,商及此事,散人曰:「雖蒙先生讚美,究不知令友之意如何,僕終不敢冒昧到彼相就。」

  雲曰:「翁于入楚之書,信所不當信;于學生之言,疑所不當疑。學生願為執柯,包無差誤。」

  散人自從到家,見親友凋零,人非物換,雖回故里,無異他鄉。感雲力勸,複與清氏計議,遂萌入吳之念。

  越明年,燒燈初過,雲影欲回,促散人偕行。散人之意遂決。雲擇日別其嶽,與散人舉家就道。盈盈謂彩蘋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席猶未暖,又複長征,怎禁得這般困頓?」

  彩蘋曰:「不遇雲相公,怎便得住龍湫?若非回粵,又怎得與雲相公相遇?這來去之關鍵甚大,卻不徒勞。」

  盈盈曰:「蠟丸詩雲『盡道珠還珠複飛』,真如燭照!」

  數計一路山程水驛,到得龍湫,又是仲春將盡。既抵家,雲影入門,書帶看見,連忙報知碧娘。碧娘見雲影,先詢其父之安。雲亦隨問石生之母。碧娘曰:「自你出門後,我就接來同住。如今現在我家,甚是平安。」

  雲大喜曰:「得卿如此,我亦心感。」

  雲見生母,母謝曰:「老身一家打攪府上,承大娘多般照看,十分感愧!」

  雲曰:「正該如此。只是家常定有不到之處,還要見諒!」

  隨令家人搬取行李,告生母曰:「還有一事恭喜,小侄已為蓮峰挈眷歸矣!」

  生母驚問,雲影細述前事。母曰:「去年大娘說他陝中來書,說與繡嶺水氏結親,我正愁他山遙路遠,日後怎生處置,又蒙如此勞心,愚母子何緣蒙賢夫婦周全備至?誠何以報?」

  時彩蘋與彩綠先入室。碧娘見彩蘋曰:「婢且驚人,美人將如何?」

  少頃,散人率婦女進門,碧娘延清氏、盈盈入內。清氏與生母相見,各申姻婭之誼。隨命盈盈拜見,母拉起,喜曰:「此真吾兒之配!」

  清氏複向碧娘致謝雲影玉成之德。碧娘私語雲曰:「石君得佳麗,你又輸他一籌!」

  雲笑曰:「所性不同,我只道你好。」

  碧娘曰:「我房裡還有一個佳人,你去看看!」

  雲進房見柳絲,即問曰:「你在這裡?怎不見梅姊?」

  柳掩淚曰:「自君別後,有一狂且作難,只得暫避君家。梅姊攜阿姥避往庾嶺去了。」

  雲驚問作難之事,柳備言之。雲曰:「這都是我出門之故,他不同來,獨往庾嶺,卻是何意?」

  呼碧娘曰:「我交你兩個,如何少了一個?你難道不該叫人去留他?」

  碧娘曰:「柳姑娘你聽麼,我說這場埋怨不能免的。」

  柳曰:「大娘再三勸阻,他決意要去!」

  雲曰:「去時曾有何說?」

  柳曰:「說待石郎回來,遣人到彼接他。」

  雲曰:「可惜我們往庾嶺經過,當面失之。你二人如此,始不負石君之約,且待回來去接罷了!」

  雲妻引盈盈見柳絲。柳絲先已知之,延入房中,倒身下拜。盈盈急扶住曰:「姊姊怎行此禮?顧碧娘曰:「動問此位是誰?」

  碧娘曰:「這是柳姑娘。」

  盈盈不待其辭之畢,心已明白,便曰:「敢就是畫雁圖的柳家姊姊麼?」

  柳絲羞慚俯首。盈盈曰:「知名已久,今日幸會。向聞與梅姊同居,今彼何在?」

  碧娘為言避難之事。盈盈回顧彩蘋曰:「如此說,去歲江皋所遇的是他無疑!早知如此,悔不載與同歸。」

  至晚,盈盈遂與柳絲同寢,十分親切。散人遂暫住雲家,雲即作書入陝招生。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