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才子佳人 > 情夢柝 | 上頁 下頁 | |
第十二回 有錢時醉漢偏醒 遇難處金蟬脫殼(4) | |
|
|
衾兒道:「也改裝與李茂上京去了。」 楚卿喜道:「還好。姐姐如今意欲何往?」 衾兒道:「小姐選詩,中了胡楚卿,我要到鹿邑訪他尋你。」 楚卿假驚道:「小姐選中了他,我就沒相干了。」 衾兒道:「彼時你何不來考?我問你,老實說你究竟是甚等人?到此何干?」 楚卿道:「我是平常人,到此訪小姐信息,就同一位朋友搬到我家去住。」 衾兒見不說訪他,就問:「你曾娶親麼?」 楚卿哄道:「娶了。」 衾兒半晌失色。又問:「因何這等速?」 楚卿道:「都似你與小姐,不要等白了頭。我問你,如今尋我,是甚麼主意?」 衾兒假應道:「我央你送我到京裡去。」 楚卿搖首道:「我未必有這工夫。」 衾兒著忙道:「你不肯帶我去麼?」 楚卿此時,兩隻手執著衾兒的左手,放在自己膝上,笑道:「豈有不帶你去之理?我被你拿板慣了,只怕你仍舊拿板。」 衾兒把臂一縮,道:「啐,青天白日專講鬼話。」 楚卿道:「不要說了。你不慣牲口,我扶你將就騎了幾裡,趕至前面,下船去講。」 衾兒道:「有船更妙,只是前面的朋友,我與你怎樣相呼?與他怎樣相稱?」 楚卿低頭想,道:「我見你嫂嫂。」 衾兒驚訝:「這怎樣說?」 楚卿笑道:「我與你還是兄妹相呼。前面朋友,我與他說明,自不來問你。你自稱他吳相公便了。」 說罷,兩人就起身來。楚卿招手,清書牽驢子來,對衾兒道:「騾子大,恐怕你擘開了牡丹心難嫁人,驢子小些好乘坐。」 衾兒微笑道:「活油嘴,未必嫁你。」 楚卿道:「果然未必。」 清書已牽到,扶衾兒上驢,清書跟著。楚卿上騾先行,對子剛說其原故。子剛稱讚。行了十餘裡,到了汝陽驛河口,恰好船到。子剛道:「兄與貴相知一處坐,小弟與家母同舟。」 楚卿道:「如此更妙,晚上再換罷。」 各下了船,吃些酒飯。楚卿道:「當初豆腐店寄的字,是那個寫的?」 衾兒遂把夫人如何發怒,小姐如何回答,「因你逃走,憐念你,故小姐替我寫這字。誰教你無情不來?」 楚卿道:「原來如此,是我膽小走了。如今老爺還欠多少錢糧?小姐幾時才得嫁?」 衾兒道:「還少三千五百二十兩,完了銀子,老爺出來就嫁與胡楚卿去。」 楚卿道:「我想,小姐必要嫁我。」 衾兒道:「他是有名秀才,老爺中過詩的,怎麼嫁到你?」 楚卿道:「他會作詩,我也會作詩,小姐也曾鑒賞過的。我替你老爺納幾千銀子,小姐怕不是我的?」 衾兒道:「你說娶過了,難道再娶一個?你夫人肯容麼?」 楚卿道:「一個是容的,兩個就未必。我愛你小姐,必定要娶的。」 衾兒見不說要娶他,又問道:「尊夫人甚麼門楣?可是才貌雙全麼?」 楚卿道:「他父親也做個兩省,若不是才貌雙全,我也不娶了。」 衾兒默然。楚卿暗笑。又問:「姐姐,你今日若不遇我,宿在那裡?」 衾兒遂將或住尼庵,或尋貧老說一遍。楚卿道:「果然高見。但今日該謝我一謝,省得你幾兩銀子買鋪蓋,就與我抵足罷。」 衾兒歎道:「我也是名門舊族,只因父親好訟,以致顛沛。況你既有妻子,又要娶我小姐,是個薄幸人,後來置我何地?我來錯了。」 拋下淚來。楚卿笑道:「這樣不經哄的,當初我在你家,受你若干勒掯,今日略說幾句,就哭起來。」 衾兒聽說是哄他,不哭了。 天色已晚,船俱停泊。大船上托過四盤盛果十樣色菜,點上兩枝紅燭。兩個婦女抱過紅氈錦被。又一個丫頭掇一隻小皮箱,中間取出鮮明女裝並一副首飾,對楚卿道:「我家相公說,今日是好日,請相公成親。」 衾兒躊躇不安。楚卿道:「多謝你家相公,且拿回去,還有斟酌。」 三個丫頭婦女那裡肯?掩上窗門,都過去了。楚卿取梳匣出來道:「姐姐請梳裝。你喜星照命,昨夜厙公子不曾成親,今晚我替你補救了。」 衾兒道:「我今日不是私奔,你又不是無家,今才到舟中就成起親來,後日被人談論,你也做人不得,我也沒體面了。」 楚卿道:「有理,教他取了方才的衣飾鋪蓋過去,只說你住在後艙,我住前艙,到家擇日做親可好?」 衾兒道:「一發差了。掩耳偷鈴,無私有弊。若如此,當初你在我家早已做了。」 楚卿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難道你這樣禿情不肯了?」 衾兒道:「堂堂女子,決不幹這勾當。如今吳老安人總是曉得,也不必梳頭,趁夜無人看見,待我過船去,換吳相公過來。吩咐家人女使,勿露風與水手們,以避厙家挨訪。待到你家做親未遲。」 楚卿一揖道:「可敬 !」 遂喚清書,附耳低言,過大船去。 少頃,開了兩邊槅子,子剛船頭上來,衾兒從槅子過去。楚卿備述其事,子剛道:「敬服這女子,果然有烈氣。」 至初九日船到,已是黃昏。楚卿、子剛、清書取燈先上岸。到了門首,見兩扇莊門打得粉碎。正驚駭,只見三五聲鑼響,七八個大漢,各拿棍飛奔進來。楚卿路熟,曳開側門,往園中就走了,子剛被眾人捉住。 未知為著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評曰: 衾兒如飛鳥依人,楚卿似弄珠掌上。閱過此回,覺得嚶瀴嚦嚦,猶在耳畔。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