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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道路聯姻奇作合(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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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曰: 道路聞名巧,萍蹤得信奇。不須驚喜不須疑,相應三生石上、舊相知。 錯認儂為我,休爭他是誰,一緣一會不差池,大都才情出沒,最多岐。 ——右調《南柯子》 話說燕白頷自有了科舉,又替平如衡納了南監,遂同到南京來鄉試。真是學無老少,達者為先。二人到了三場,場中做的文字,猶如萬選青錢,無人不賞。到了發榜之期,燕白頷高高中第一名解元,平如衡中了第六名亞魁。二人青年得雋,人物俊美。鹿鳴宴罷,迎回。及拜見座師、房師,無不羡慕,個個歡喜。 凡是鄉宦有女兒人家,莫不都來求他二人為婿。二人辭了東家,又辭了西家,真個辭得不耐煩。公事一完,就同回松江。不料松江來求親的,也是這等。燕白頷與平如衡商量道:「倒不如早早進京,便可省許多唇舌。」 平如衡道:「我們若早進京,也有許多不妙。」 燕白頷道:「進京有甚不妙?」 平如衡道:「功名以才得為榮,若有依傍而成,便覺減色。我與你不幸為王宗師所薦,姓名已達于天子。今又奪了元魁,倘進京早了,為人招搖,哄動天子,倘賜召見,盛邀獎譽,那時再就科場,縱登高第,人只道試官迎合上意,豈不令文章減價!莫若對房師、座師只說有病,今科不能進京,使京中望你我者絕望。那時悄悄進去,挨至臨期,一到京就入場,若再能搶元奪魁,便可揚眉吐氣,不負平生所學矣!」 燕白頷聽了大喜道:「吾兄高論,深快弟心。但只是松江也難久留,不如推說有病到哪裡去養,卻同兄一路慢慢遊覽而去。臨期再入京豈不兩全。」 平如衡道:「這等方妙。」 二人商量定了,俟酬應的人事一完,就收拾行李悄悄進京,吩咐家人回去,只說同平相公往西湖上養病去了。 二人暗暗上路,在近處俱不耽擱,只渡過揚子江,方慢慢而行。到了揚州,因繁華之地,打帳多住些時,遂依舊寓在瓊花觀裡。觀中道士知道都是新科舉人,一個解元,一個亞魁,好不奉承。二人才情髮露,又忍不住要東題西詠。住不上五七日,早已驚動地方都知道了。 原來地方甲裡規矩,凡有鄉紳士宦住于地方,都要暗暗報知官府,以便拜望、送禮。瓊花觀總甲見燕白頷與平如衡都是新科舉人,只得暗暗報知府縣。不料揚州理刑曾聘做簾官,出場回來,對竇知府盛稱解元燕白頷與亞魁平如衡,俱是少年才子,春闈會狀,定然有分。竇知府聽在肚裡,恰恰地方來報,他就動了個延攬結交的念頭,隨即來拜,燕白頷與平如衡忙回不在。 竇知府去了,燕白頷因商量道:「府尊既已知道,縣間未免也要來拜。我們原要潛住,既驚動府縣,如何住得安穩。」 平如衡道:「必須移個寓所方妙。」 一面就叫人在城外幽僻之處尋個下處,一面叫人打探竇知府出了門,方來答拜。只投得兩個帖子,就移到新下處去了。竇知府回來聞知,隨即叫吏書下請帖請酒。書吏去請了,來回復道:「燕、平二位相公不知是移寓,又不知是進京去了,已不在瓊花觀裡。」 竇知府聽了暗想道:「進京舉人,無一毫門路,還要強來打秋風,作盤纏;他二人我去請他,他倒躲了,不但有才更兼有品,殊為難得,可惜不曾會得一面。」 十分追悔不題。 卻說燕、平二人移到城外下處,甚是幽靜。每日無事,便同往山中去看白雲紅樹。一日走倦了,坐在一個亭子上歇腳。忽見兩個腳夫,抬著一盒擔禮,後面一個吏人押著,也走到亭子上來歇力。燕、平看見,因與那吏人拱一拱手問道:「這是誰人送的禮物?」 那吏人見他二人生得少年清秀,知是貴人,因答道:「是府裡竇太爺送與前面冷鄉宦賀壽的。」 平如衡因記得冷絳雪是維揚人,心下暗驚道:「莫非這冷鄉宦正是她家?」 因又問道:「這冷鄉宦是個甚麼官職?」 那吏人道:「是個欽賜的中書。」 平如衡道:「老兄曾聞這冷中書家有個才女嗎?」 吏人道:「他家若不虧這個才女,他的中書卻從何處得來?」 平如衡還要細問,無奈那腳夫抬了一盒擔走路,吏人便不敢停留,也拱一拱手去了。 平如衡因對燕白頷說道:「小弟哪裡不尋消問息,卻無蹤影。不期今日無意中倒得了這個下落。」 燕白頷道:「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但不知這個才女可正是冷絳雪?」 平如衡道:「天下才女能有幾個,哪有不是她之理!只是雖然訪著,卻怎生去求親?」 燕白頷道:「若果是她,要求親卻不難。」 平如衡道:「我在京中冷臚家只問得一聲,受了許多閒氣。今要開口求親,人生面不熟,絕無門路,怎說個不難?」 燕白頷道:「竇知府既與他賀壽,定與他相知,只竇知府便是門路了。」 平如衡聽了大喜道:「這果是一條門路。」 燕白頷道:「是便是一條門路,但你我既避了他來,如何又好去親近,豈不被他笑我們腳跟立不定乎?」 平如衡笑道:「但能求得冷絳雪之親,便死亦不辭何況於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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