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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謁撫院卻逢故東主 擇佳婿又配舊西賓(2)


  刑廳聽了撫院這話,心中喜道:「二位小姐俱有了音信,我吳瑞生姻緣該成在此處了。」

  說道:「此是老大人意外之喜。」

  撫院道:「此固足喜,此事之外更有可喜者。」

  刑廳問:「是甚喜?」

  撫院道:「去歲你徒弟金昉鄉試也得儌幸,肅齋、漢源亦同科中了。你如今固是師弟、朋友,又是鄉試同年。」

  刑廳道:「令愛有了音信,公子又得中舉,老大人又蒙恩起用,正所謂喜事重重至也。可慰可賀!」

  撫院道:「先生若是想他,肅齋、漢源此時俱在我宅中,即同請來相見。」

  刑廳道:「甚妙。」

  撫院遂使人把三人請來,先是趙鄭二人與吳瑞生作揖,次是金昉叩拜,行禮完坐定,吳瑞生道:「自別兄以後,甚是渴想,雖不能趨近台顏,而夢寢之思無日不神馳左右,二兄秋闈大喜,又欠賀禮,抱歉殊深。今幸不期而會,又覺深慰鄙懷。」

  肅齋、漢源道:「弟之心亦猶兄之心也。然知己契友自可不言而喻。」

  五人說著話,不一時酒肴俱至。大家吃了,吳瑞生方起身告別,回衙門而去。

  一日,金撫院向肅齋、漢源道:「老夫人聞的新任刑廳尚未有室,吾家小女與甥女俱未受聘,刑廳年貌倜儻、大雅不群,正堪為吾坦腹。老夫蓄此念久矣,今欲借重二位,為吾作伐,敦昔日之張範,結今茲之秦晉。只望二位賢契勿推卻為幸。」

  肅齋、漢源道:「成兩家之好,篤朋友之情,一舉兩得,自是美事。況命出老師,此事情願殷懃。」

  撫院遂把二人謝了。這且不提。

  卻說吳瑞生別金公回了衙門,退到私宅,心裡尋思道:「我那翠娟、蘭英小姐如今俱有音信,且共在一處,我終身之事似有九分可成,此一機會斷不可失,我不免央一官員為我作冰,向金公親提此事。又若無個知心之人可托,欲待央趙、鄭二生,他又在撫院宅中,不便往來。」

  終日橫在心間,連公務都無心去理。一日,正在書房坐著,忽趙、鄭二人拜帖傳到,吳瑞生忙吩咐開門迎進,讓至書房。待了茶,吳瑞生道:「弟為公務所羈,尚未往拜,怎敢望二兄先施?」

  肅齋、漢源道:「金公為官,號令嚴肅,官員不許無故參謁。凡家中隨從之人,不論上下俱不許私出院門。兄既在此做官,亦當聽其約束,斷不可私拜朋友,亂他法紀。弟今日此來,也不是無故私出,是奉金公之命,要與吾兄提一親事。」

  吳瑞生道:「蒙二兄雅愛,但不知為吾作伐者是誰人之女?」

  肅齋、漢源道:「就是金公的令愛,與他的令甥女。」

  吳瑞生聽說,喜的眼花神開,就如中了一次二甲一般。說道:「金公既不棄寒微,欲成二姓之好,此固幸出望外者,小弟情願攀喬。」

  說完,又吃了幾杯茶,肅齋、漢源便要起身告別。吳瑞生還要留他吃飯,二人堅執不肯。辭了瑞生,回院見金公,把話回了。

  金公遂到後宅,把翠娟、蘭英喚至近前,說道:「男大須婚,女大須嫁,古之定理。你二人婚姻俱至愆期,我心下甚是不安,新任李刑廳年少風流,倜儻寡偶。他亦未有妻子,年庚相當,門戶亦對,我已借趙、鄭二位為媒,作成此事,他那裡亦自情願。但婚姻大事也不可不使你二人知道。」

  翠娟道:「婚姻之事雖人生不免,但孩兒區區之志,惟願長依膝下,奉事終身,若說出嫁,固非孩兒之所願也。」

  金公道:「似你說的便可笑了。男女居室,人之大倫。從古至今,從未見女子有終身在家者。此時不嫁,還待何時?」

  翠娟道:「爹爹若許孩兒奉事終身,這便是爹爹莫大之恩;若欲強逼,你孩兒惟有一死以表我志。」

  說罷,那眼中便撲簌簌落下淚來。金公怒道:「世間那有這般執拗女子!李刑廳年少進士,有甚虧著你?這樣人不嫁,還待嫁甚等之人?」

  又顧蘭英道:「你姐姐這樣不通,你的意思卻是何如?」

  蘭英道:「姐姐既是不嫁,我也情願不嫁。」

  金公道:「咦?你也是第二個翠娟!」

  遂忿忿而出。

  金公見了夫人道:「素娟這等可惡!我方才與他議婚,他要終身在家事奉父母,甯只死了不肯出嫁。這是甚麼心事?你不免去勸他一番。」

  夫人遂到了翠娟房裡,見翠娟、蘭英那裡正哭,哭的連眼都腫了,夫人道:「我兒,你爹爹為你擇風流佳婿,是為你終身之謀。你為甚麼觸怒你爹爹,令他生氣?」

  翠娟道:「人各有志,莫相強也。你孩兒志在奉親,不願事夫。爹爹若要迫我,卻不是打發我出嫁,竟是打發我上路。」

  夫人道:「為男子的在家事父母,為女子的出門事丈夫,此禮古今不易。事奉爹娘是你兄弟之職,還輪不著你,孩兒你讀書識字,凡古今載籍中,為女子者有幾個守父母白頭到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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