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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謁撫院卻逢故東主 擇佳婿又配舊西賓(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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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娟道:「今日之事也用不著孩兒多說,孩兒除非死了,萬事皆休。」 說罷,越發哭的悲慟。夫人就是再問,他也不回言,一味只啼哭。正是: 滿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 夫人見勸他不動,只得回房把翠娟之言對金公說了。金公道:「翠娟平日不是這樣執拗之人,我聽他言語,觀他舉動,此中似別有緣故。素梅常在他左右,孩兒有事,他沒有不知的。夫人你將這丫頭素梅拷問一番,事情自有著落。」 夫人道:「相公所見極是。」 說完,金公出門理事,夫人遂把素梅喚至近前,說道:「你老爺方與小姐議婚,小姐堅執不從。你常常在他左右,小姐心事你沒有不知之理。他若果有甚麼心事,你須據實說來。倘一字瞞我,适才他老爺囑咐過的,要著我活活敲死你這賤人。」 素梅心中說道:「小姐甚麼心事,不過為著那吳瑞生。別人要成就夫妻,我為甚替他捱打?況小姐當日又不曾失身,便說了何害?」 遂趴上前磕了一個頭,說道:「奶奶既拷問奴婢,奴婢怎敢有瞞?今日小姐不嫁李刑廳,別無話說,不過為著昔年吳瑞生。」 夫人問道:「怎麼為著吳先生便不嫁李刑廳?」 素梅道:「小姐與吳先生曾有一約,期為夫婦。當日老爺、奶奶同往姑娘家去賞花,小姐又令奴婢將吳先生約至樓下。小姐在樓上囑他借冰提親,那時便以死相期了。吳郎之心雖未知他何如,如今小姐堅守此志始終不移。」 夫人道:「他二人當日莫不有甚麼私染?」 素梅道:「他未約之先雖有詩章書劄往來,都是奴婢替他傳遞,他二人俱未見面。小姐囑他借冰提親,誠有此事。若說有甚私染,就是打死奴婢,不敢枉誣小姐。此乃當日實情,並無一句謊言。」 夫人聽了說道:「這便是了,你去罷。」 到了晚間,夫人便把此事述與金公。金公知女兒雅持貞念,絕不犯淫,又能堅守前約,至死不變,心中亦自重他。對夫人道:「因短了一句話,便費了許多口舌。這位新任李刑廳,就是昔年吳瑞生。」 夫人道:「他為甚又改成姓李?」 金公遂把那改姓名的緣由與夫人說了一遍,道:「夫人你到明日即把這個緣由說與女兒,也省的他心中煩惱。」 閒話不必多敘,到了次日,夫人起來到了翠娟房中,說道:「夜來我根求素梅,才知你與吳瑞生有約。當日你持之以正,不及於亂,你爹爹亦自重你。我未對你說,今日在此做刑廳的就是昔年吳瑞生。翠娟聽說,把臉一紅,說道:「你女兒不肯背著爹娘私相訂盟,其罪固不容設。然當日只教他央媒提親,並不曾近於褻狎,此心此意聊可對父母而無愧,只求爹娘寬恕。但如今他為甚的又易吳姓李?」 夫人遂一一述與小姐。翠娟聽了此言,心中也喜,還是慮是父母因他議婚不從,故設此法哄他,心中又半信不信,說道:「李刑廳若果是吳瑞生,我當日寄他的書劄詩章他自然不肯失落。此事別無人見,亦別無人知。如今只求把我那元劄還來,我便許他這段姻緣;若無元劄還我,心下到底不穩,寧至終身無夫,不敢輕許。此非是你女無恥,硬主自己婚姻,只是我與吳郎一語既定,終身不改,所以賊寇劫出、奸徒誆去、經過數死而不至於失身者,總為吳郎一人也。今若二三其德,有始無終,變易前志,實事二天,以前節操全無據矣。此等之事,稍有人心者不肯為之,況孩兒素明禮義乎?」 夫人道:「你說的極是,我即遣人去把你那元劄取來,以慰你心。」 夫人回到房中,與水夫人商議,遂遣王老嫗去索求元劄。王老嫗承命來到刑廳衙門,進宅見了吳瑞生,道:「恭喜相公,皇國人材,宦門佳婿,不久女婿要乘龍也,可喜可賀!」 吳瑞生道:「前蒙撮合,今始完璧。風月主人,學生將何以為報?」 王老嫗道:「二位小姐因君易姓,婚事不從,向已說明,猶不敢信。今者身此來,乃奉兩小姐之命,欲求昔日所寄元詩,持還以實其事。相公如或收藏,即求速速付與。」 吳瑞生聽了,感激道:「今已五閱春秋,尚堅守前言,不變其初,彷之金石之質,差可無愧。但如今璧則猶是,而馬齒加長矣。」 遂把翠娟那兩封短劄、半副詩箋與那七言絕句,連蘭英那一首絕句一併交與王老嫗。王老嫗拿回呈與夫人,夫人自己持去與翠娟、蘭英看。翠娟見是自己的元物,到此才得落地,喜道:「今方全璧歸趙矣。若非此物,我翠娟之命幾乎難保。今幸見此,庶不負我五年苦守之心。」 夫人見翠娟別無話說,又問蘭英道:「你姐姐許了,你心下卻是何如?」 蘭英道:「姐姐既愛嫁此人,我也情願隨去作伴。」 夫人見翠娟、蘭英都心肯意肯,遂回復了金公。金公遂安排筵席,請吳瑞生來衙中議親。 到了那日,吳瑞生欣然而至。翁婿坐定,三巡酒後,金公先開言道:「今日請賢婿來,別無他事商量,只為賢婿中饋無人,即小女與甥女俱至愆期,要求賢婿擇一吉辰,我這裡制些妝奩,送過門去,好完我夫婦為女擇家之願。」 吳瑞生聽金公說到此處,還未及回言,那眼中已吊下幾點淚來。金公見吳瑞生吊淚,深自愕然。但不知他有甚事關心,且看下回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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