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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水小姐還願祈母壽 王老嫗索詩探才情(2)


  鴉鬢輕分,娥眉淡掃。鴉鬢輕分,一片烏雲疑墨抹;娥眉淡掃,兩彎新月如鉤橫。蓮步款款,宛同細柳迎風;玉質亭亭,無異新蕖出水。豐神嫋娜,清姿卻惡太真肥;體態輕盈,秀骨仍嫌飛燕瘦。果然閉月羞花貌,無愧魚沉雁落容。

  瑞生看了小姐容貌,方大驚道:「張媽媽之言果然不虛,水小姐的顏色與我那金小姐的顏色難分上下。我吳瑞生從今又添上一想思也。」

  於是,遂伏在中門外遙遙相望。只見悟圓出,迎入殿中,小姐立在觀音大士之前焚香叩拜,真個是身輕似燕,體妙如鶯。雖是一身縞素,但覺寶氣煥發,神采奪人。小姐拜畢,悟圓又引至靜悟軒中吃茶,瑞生一時神迷,也隨後到了靜悟軒外,聽見他嫂嫂說道:「自奶奶抱恙,貧僧逐日在外窮忙,未得常常問候,心中甚覺不安。奶奶貴體如今可著實康健了?」

  夫人道:「多承你掛心,近來身子也覺著漸漸旺相些。」

  語圓道:「奶奶病好,一來是奶奶有福,二來是小姐孝心所感。」

  夫人道:「老身一病,倒身月餘,說不盡,他晝夜不離服侍湯藥,還為我許香許願,也難得他這一片孝心。」

  悟圓道:「奶奶年高,小姐年亦及笄,東床之客也該及時招選了。」

  夫人道:「如今孝服在身,此事尚不便議及。」

  說著話,張媽媽送了茶來,夫人小姐吃了一盅。夫人又問悟圓道:「昨日聽的王奶子說,令小叔遠來探你,尚在庵中,何不請來一見?」

  吳瑞生聽的夫人要請他相見,故意在外咳嗽了一聲,悟圓聽的是吳瑞生聲音,叫道:「奶奶要請你相見,快進來參拜。」

  吳瑞生聽的說,即把衣冠一整,走入軒中,朝著夫人便倒身下拜。夫人忙令王老嫗拉起,說道:「老身怎敢當此禮?」

  吳瑞生道:「自家嫂嫂來到此庵,得蒙夫人提拔,使之獲所。夫人之恩德何異重生父母!老夫人應受晚生一拜。」

  夫人道:「扶人之危,救人之急,此乃常事,何足以言恩德?」

  說完,即令吳瑞生坐在下邊。小姐見了吳瑞生害羞,忙躲在夫人身後,藏著偷覷。夫人又問悟圓道:「路途遙遠,音信難通,令小叔何得至此?」

  悟圓遂將吳瑞生江中遇盜,潦倒窮途,山門下相認之事說了一遍與夫人聽。夫人聽了,說道:「數千里之外叔嫂重逢,可謂世上奇緣。你當日削髮,亦出於一時之權宜,今既至親見面,正好同歸故鄉,骨肉團圓。」

  悟圓道:「貧僧既已出家,斷無反俗之理。今幸見吾小叔,即如見我翁姑一樣。況他哥哥已死,塵緣既斷,正好修行,又何必舍空門之寂靜,而複墮塵世之苦惱乎?」

  夫人歎息道:「以你正當中年就能如此苦修,何愁不登正果。真足令人起敬。」

  說著話,張媽媽又捧素齋至。悟圓令瑞生外出,自己陪著夫人小姐吃了素齋,夫人謝了悟圓,方領著小姐、王老嫗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小姐服侍夫人睡了,自己回到房中。王老嫗道:「小姐,昨日說招贅那生的話是為小姐終身之計,老身眼力從來未認錯人,今日你親眼見他,看他逸致翩翩,風流秀美,他日豈肯居人之下?此人正堪與小姐為對,倘錯失此人,再求這樣人兒甚難。況男女居室,人之大倫,原不是暖昧之事。小姐你不必說那隱藏的話,我實心告你,你也實心告我,小姐你可有些意思於他沒有?」

  小姐道:「人非木石,豈能無情?但我生來命薄,怎敢希望這樣人家?」

  王老嫗道:「天生佳人,原配才子,月下冰老再無錯配了的。難得小姐留心注意,便是姻緣。老身少不的還與夫人商議,然後行招贅之禮。」

  小姐道:「此事亦不可孟浪,我雖有意於他,焉知他就有意於我?若是無意於我,他豈肯招贅我家?況他有室無室,總未可知,招贅之事何可輕言?」

  王老嫗道:「小姐慮的也是,等悟圓不在庵中,待老身去當面問問,探他個端的,好定主意。」

  一日,悟圓出外作佛事,王老嫗知他不在庵中,假裝來訪悟圓。到了靜悟軒中,見了吳瑞生,問道:「師父不曾在庵中麼?」

  吳瑞生道:「嫂嫂上會作善事去了,晚上方回。若有要緊話,說與學生,待家嫂來我替你達於他罷。」

  王老嫗道:「原來沒有甚麼話說,不過是訪他閑敘。」

  吳瑞生知道這個老嫗是小姐近前人,有意要借他作針引線,便讓他坐下,問道:「這庵東宅舍就是水府麼?」

  王老嫗道:「便是。」

  吳瑞生道:「水老先生仙逝去有幾年矣?」

  王老嫗道:「整整二年。」

  吳瑞生道:「家嫂蒙水老夫人提攜,學生深感五內,還借重媽媽見了夫人代學生多多致意。」

  王老嫗道:「這是不消說的,相公何時回貴鄉去?」

  吳瑞生道:「路途遙遠,缺少盤費。一時且不能回家。」

  王老嫗道:「相公可曾進過學否?」

  瑞生道:「遊泮六七年矣。」

  王老嫗道:「貴庚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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