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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猿老索書消勇略(3)


  女人便立起身來說道:「在河南那一府?」

  焦順見問,縮轉身來,作兩個揖說道:「敝居開封府。」

  女人道:「造化,今日遇著個同鄉的人。」

  焦順道:「奶奶住這裡,怎說是同鄉?」

  女人一笑也不回答。焦順停了一刻,就回到自已房裡。隨即那梅香送一盒好點心、一壺好茶說:「奶奶送崔爺的。」

  焦順道:「多謝多謝。」

  梅香放下,即便走去,焦順心裡歡喜,看看夜了,黃昏時候,四靜鋪燈施食,忙做一團。焦順走進去,看那女子,眉來眼去,甚有意思。只見晚間打發回去家人急忙走進來,滿頭是汗,對女人道:「大奶奶回家了,問起二娘,我回他舅爺那邊去,明早便歸的。二娘且不要回去,暫借這庵裡住一夜,明日早晨私下叫轎子來候罷。我恐怕大奶奶盤問,先要歸家了。」

  女人道:「曉得了,你去罷。」

  焦順聽得喜出望外。少停一會,功德已完,化了佛馬,三個和尚先吃夜飯,點了燈各自分散。四靜親自上灶,收拾夜飯,未曾備得停當,外面有人敲門。焦順走出來,恰好四靜提了燈火開門,但見兩個著青衣的,一把扯住四靜說道:「快去快去,老公公等著你。」

  扯了便走。四靜道:「慢些,小僧還不曾吃夜飯。」

  那人道:「那個等你,怕沒有夜飯吃?」

  原來是什麼太監家要總成他做功德,故此要緊。四靜見他催慌了,對焦順道:「崔爺,庵裡沒人求你照顧。貧僧恐怕老公公家留住,今夜不回來了。」

  說了這一句,急急出門。

  焦順把門關好,走到裡邊想道:「好機會,四靜出去,庵裡無人,恰好這女子獨住在此,不免與他說此寒溫。」

  便走進來,見那女人道:「方才佛事鬧熱,不及請問奶奶何家宅眷,又怎麼是小生同鄉?」

  女人叫梅香吩咐:「師父不在家,你到灶上去收拾夜飯,那位崔爺既寓這裡,就一同吃夜飯罷。」

  梅香領命而去。女人對焦順道:「崔爺請坐,妾幼時本是汴京人氏,後因家道衰微,流落到這裡,失身為妾,今又遭此家難。」

  焦順道:「奶奶青年美貌,小生有幸,今夜相遇。又是故鄉之人,請問尊庚有幾?」

  女人道:「賤庚二十有一。久別家鄉,也想回去,只沒有個便人。崔爺既是同鄉,不知可肯帶挈,使妾終身有托,死不忘恩了。不瞞爺說,我家的主翁存日,頗有所遺,二三百金妾是拿得出的。」

  焦順看見又有奩貲,十分歡喜。兩個吃了夜飯,你一句,我一句,大家話得高興,也不顧什麼和尚寺裡、神佛面前,兩個便做起好事來,緊緊摟住。女人對焦順道:「妾於此事,疏失已久,可速到床上去,方得盡興。」

  焦順聽了,抱他到自己房裡,兩人扯下衣服,鑽在被裡,你貪我愛,快活不了,弄了一夜,說不盡許多肉麻的話。

  到了天明,外邊一乘小轎,隨了一個家人,候那女子回去。女子掩淚而別。焦順見那女子去了,想道:「天下有這樣天緣。一湊便著,他說要隨我歸河南,又說貼我多少銀子,我就不襲武職也罷了。且待四靜回來算計。」

  挨到上午,四靜方到,見了焦順說道:「昨夜被老公公家留住,失陪崔爺。只不知這小奶奶如何去了?」

  焦順道:「他住不多時就有轎子候去。」

  四靜道:「這等方好。」

  焦順道:「我正有一句話問你,那個小奶奶是河南人?看他少年美貌,決然守不定的,老師何不與我做一大媒?」

  四靜道:「崔爺沒正經,功名大事不去料理,想這閑花野草。我貧僧是出家人,說不得這話。」

  焦順大笑,也不開口,只是一心想著那女子。

  到了晚間,只見那梅香又來,提一盒果子,送與四靜。又有一個小包,私下送與焦順說:「我家二娘,約崔爺今夜過去,黃昏時候,到前面大樹底下等我。」

  說了這一句,急急走進佛堂,致謝四靜,就回去了。焦順進房,解開小包,那是白銀兩錠,汗衫一領,焦順大喜。果然到更深,只說有事,私到大樹底下,梅香等在那裡。即便攜了手,走過半裡多路,見一大宅子,轉到後門去,彎彎曲曲,竟進一間小房裡,女子豔裝麗服,金鐲金釵,妝得極好,接住焦順。梅香暖起酒來,酒器俱是金銀的,兩個吃了酒。收拾上床,盡興綢繆,十分得意。女子叮囑焦順:「我必要嫁你,你但出些財禮,我後日賠補,一毫不費你的,你日裡切不要這裡來,恐怕有人疑心。倘有消息,我自叫丫環約你。」

  焦順──承順。將次五更,兩個起身分別,又加些小意思,梅香仍舊領出後門。焦順清早到庵中打點要娶他,適值四靜又出去,沒人商議。一日無事。

  到第二日午後,四靜歸家,皺了眉頭,對焦順道:「怎麼處?貧僧昨日老公公家總成我一壇功德,不曾做起,明日前村的施主家,又要念一日經,身子那裡分得開?論起來是個舊施主,不好回他,貧僧只索把老公公家遲了一日,他又不快意。」

  焦順道:「可是前日拜懺的道家?」

  四靜道:「正是,明日是他大奶奶做好事。」

  四靜說不了,就去買素菜,請佛紙,直忙到夜。

  次日早起,仍是四個和尚念經,吃過晝齋,當真大奶奶來了,好一個胖媽媽。焦順張了一張,不見些人,便坐住房裡,聽得外邊有幾個人講話,甚是鬧熱。少停一刻,四靜走來,焦順問他:「佛堂裡什麼人,這般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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