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才子佳人 > 歸蓮夢 | 上頁 下頁
第四回 真美豔一夜做新郎(2)


  就叫宋純學:「把我行李打開,內中有衣服拿幾件來與王兄換了。」

  昌年感謝不盡。吃過夜飯,從李又攜手問道:「王兄尊庚有幾?」

  昌年道:「將及弱冠。」

  從李道:「小弟比兄稍長一歲。依吾兄方才說家中不甚相安,何不隨了小弟在外邊混過幾年再作道理?」

  昌年道:「小弟流落異鄉,承兄長萍水相逢,恩同骨肉,這是天大造化了。但小弟胸中尚有一段隱情,吾之奈何。」

  從李道:「更有何事,一發請教明白。」

  昌年道:「母姨所許表妹,雖未成親,然恩深情重,時刻難忘。如今母姨夫死難,家中曉得,那繼娶之惡,自當加倍。他還有拖帶前夫之子,兇惡異常,表妹子處閨中,定要受他淩逼。所以小弟不忍遠離,急欲歸去,看個下落。」

  從李道:「吾兄囊橐蕭然,縱使幾兩盤費,也看得見在。弟可以設處相贈,倘若歸去,那繼娶的媽媽反面無情,婚姻有些更變,亦未可知,如今莫若相隨小弟。看兄恂恂儒雅,必然長於文墨。只不知可曾與考過?待小弟周給仁兄,圖個功名之路,方有結果。至於尊夫人在家,既有盟約,諒無他慮。小弟所交俠義朋友極多,囑託一個到河南貴府通個信兒,也是易的。」

  昌年深深拜謝道:「若得如此,真是再生之恩。至於功名一途,前因服制在身,不曾應試。這原是祖父遺業,自小志氣本是有的。」

  從李道:「極好的了!」

  看官,那白從李,就是女大師,他英雄蓋世,為何一見王昌年,有許多相親相愛?不知他始出柳林時,本意要尋個才貌兼全的人,做些有趣的事。適遇著昌年,年紀又小,面貌又美,看他形容憔悴時,尚且豐致翩翩,後來換了衣服,正與潘安無二。從李這條念頭,已落在他身上,不肯放鬆了。自此已後,從李喚宋純學,與昌年兩個考較文才。昌年才調極高,詩文詞賦,無一不能,純學極口稱讚。從李愈加歡喜,但是一件,昌年到處題詩做賦,俱想著香雪小姐,時時刻刻,沒有笑容。從李要與他親近,甚覺煩難。

  一日,從李想道:「我之愛昌年,就如武則天之愛六郎,頗奈那廝心中只想他的妻子,沒個法兒弄他上身。客路之間又不便露出本相。」

  思想一會,忽喚下手人備酒,又要外邊去尋幾個絕好的妓女來勸酒,宋純學在傍微微一笑,私下問道:「大師要備酒何用?」

  從李道:「你不曉得我自有用處。」

  是夜當真備酒,各處選擇撿得兩三個絕色妓女來到,白從李與王昌年、宋純學三人共飲。酒至數巡,從李道:「今日姊妹中有勸得王相公歡喜者,厚賜纏頭。」

  只因這一句三個妓女把王昌年肉麻的天花亂墜。昌年此時,酒便多吃幾杯,一心只想著香雪小姐,再不得歡喜。從李無奈,只得親自把盞敬昌年道:「王兄心事,弟已盡知。今夕且圖歡會,妹妹中任憑擇一個奉侍枕席。」

  昌年回敬道:「承長兄厚愛,弟豈木石無知。但睹此美豔,愈動家園之感,況且盟誓在心,寧可獨宿,決不敢奉命。」

  從李一場高興,指望將妓女引動昌年,聽得這話,頓覺冰冷。

  酒筵既散,打發妓女。從李思想:「昌年如此情深,強他不得,心上又放他不過,只得順他意思,且到後日慢慢收在柳林相與便了。」

  過了一日,從李私下吩咐純學道:「你將盤費同昌年到京中,納了北監。我要到河南省,去安插昌年的妻子。凡京中有事,你急著人來報我。倘若中了做官,切要仔細,也不必與昌年說明。我到河南恐書生不諳大事,反有疏失。」

  純學一一奉命,便收拾行李,大家分別。昌年想著香雪小姐,無計可思,心上也指望得了功名,方不怕焦氏阻隔。聞知上京納監,感之不盡。只有白從李鍾愛昌年,一旦別去,雖有英雄氣概,未免動情。一把手扯了昌年道:「吾兄貌美而情深,今日分袂,令人想念不已。此去十分努力,搏一科第。至於家鄉之事,弟自能與兄打聽消息,不必掛懷。」

  那昌年認真從李是個好朋友,並不知他言外之意,便答道:「異鄉孤客,蒙兄長委曲周旋,稍有寸進,皆兄長生成之德,感念恩私,時刻難忘。」

  兩個話到此處,不覺兩淚盈盈。純學私與從李道:「大師一身,關係非小。不可戀一書生,有誤大事。須督率李光祖、程景道輩,協力同心,純學在京,可以通信,萬望保重。」

  從李略把頭點了幾點,也不開口。從此三人分散。從李向南,純學同昌年向北,不必另敘。如今再把香雪小姐,家內的事,接續上來。

  自焦氏媽媽打發焦順在外廂居住,並楊氏絕足不許進來,家中安靜,別無他事。只有小姐思念父親、焦氏妒忌小姐,這兩條念頭,各有分別。忽一朝,焦順在朋友家看見《朝報》,有陝西督撫一本,內稱「反賊猖撅,先鋒崔世勳全軍覆沒」等語。焦順細細讀了幾遍,心中大喜,急急回家述與母親知道:「老爹兇信已確。」

  又說謊添上幾句道:「《朝報》上雲,先鋒崔世勳並伊婿王昌年同日死難。」

  焦氏聞知此信,吃了一驚,放聲大哭。小姐在房聽得哭聲,喚添繡問明來歷。猶恐未真,急差老成家人在外打聽。眾口相同,但報上並無王昌年同死這一句。家人回復小姐,香雪此時,無暇致詳,哭倒在地,昏悶欲死。添繡極力扶救,才醒轉來,扶到床上,方始放聲大哭。自後,家中整備喪事。焦順揚揚得意,日裡便 公然進來,只說與母親商量家事,焦氏自此以後便把家中大小俱打發出去,說道:「老爺已死,家裡養不得閒人。」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