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都梁:亮劍 >
一零四


  ……任何一支部隊都有自己的傳統,傳統是什麼?傳統是一種氣質,一種性格。這種氣質和性格往往是由這支部隊組建時,首任軍事首長的性格和氣質決定的,他給這支部隊注入了靈魂。從此不管歲月流逝,人員更迭,這支部隊靈魂永在。事實證明,一支具有優良傳統的部隊,往往具有培養英雄的土壤,英雄(或是優秀軍人)的出現往往不是由個體形式而是由群體形式出現。理由很簡單,他們受到同樣傳統的影響,養成了同樣的性格和氣質。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戰時,蘇聯空軍第16航空團P-39「飛蛇」戰鬥機大隊,競產生了二十名獲得「蘇聯英雄」稱號的王牌飛行員。與此同時,蘇聯空軍某部的「施烏德」飛行中隊產生了二十一名獲得「蘇聯英雄」稱號的王牌飛行員。如果拋開政治觀點,從純軍事角度看,二戰中德國空軍的第五十二戰鬥機聯隊也是個培養世界級王牌飛行員的溫床,這個第五十二戰鬥機聯隊競同時出現三個世界級王牌飛行員,以擊落敵機架數為標準,這三個飛行員都名列世界前三名,可謂空戰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們是:埃裡希·哈特曼,擊落敵機352架。格哈德·巴爾克赫內,擊落敵機301架,京特·勒爾,擊落機275架。這三個王牌飛行員創下的驚人戰績把當時世界各軍事強國的王牌飛行員們遠遠拋在後面,無人可及之項背。蘇聯空軍第一王牌飛行員庫爾杜布在二戰中所創最高紀錄為,擊落敵機62架,還不及名列第三的京特·勒爾所擊落敵機架數的零頭。由此可見,一支部隊的傳統是多麼重要……

  補充:本章所寫的事件我沒有找到合適的原型,在「文革」中比較有影響的軍隊和造反派衝突主要有新疆石河子、四川成都和青海西寧。

  1967年1月26日,新疆石河子市發生了流血事件。在石河子的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從1月17日到27日,先後有七個「造反團」衝擊武裝部門。有八個單位的「造反團」強行接管武裝部門管轄的通訊總機。1月25日下午,八個單位的兩幹名造反派進入汽車二團,配合汽二團造反派奪權,汽二團掌權派請求兵團武裝部隊獨立團支援。獨立團九十二名指戰員遂趕到汽二團。此時,汽二團造反派搶奪獨立團槍支26支、手榴彈64枚、子彈1307發。到下午,造反派增至四千餘人。1月26日零點,在奪槍與反奪槍中,雙方開槍,死五人,傷六人。當日,造反派又衝擊農八師師部,與那裡的部隊發生武裝衝突,又在其他處槍戰,死24人,傷74人。軍區認為這是部隊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鎮壓了歹徒。但中央文革認為這是一起鎮壓革命群眾的嚴重反革命事件。2月11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發出文件,對新疆建設兵團進行軍管。

  在四川成都,因成都軍區支持「產業軍」派,受到對立派猛烈攻擊。《軍委八條》下達後,2月17日,葉劍英批發了中央軍委致「成都工人革命造反兵團」、「四川大學『8·26』戰鬥隊」的公開信。公開信主要宣傳《軍委八條》,指出這些組織把矛頭指向軍區,向軍區靜坐示威,圍困軍區機關是嚴重違反中共中央決定的,並對造反派組織頭頭發出警告:如不遵守中央決定,繼續煽動群眾把矛頭指向軍隊,衝擊軍區機關,一切嚴重後果由他們全部負責。從2月18日開始,成都軍區在全省用飛機散發此信。但造反派不接受軍隊的警告,衝擊軍區反而愈戰愈勇。軍區在退避三舍忍無可忍之後,抓了數萬人。不少很快放回。

  5月7日,問題終趨明朗,與新疆一樣,造反派勝了。中共中央作出《關於處理四川問題的決定》,指出成都軍區個別負責人在支左中犯了方向路線錯誤,主持工作的軍區政委甘渭漢、副司令韋傑被撤職審查,由梁興初和張國華任新的軍區司令和政委。承認那幾個造反組織是「革命群眾組織」,「產業軍」不服,兩派鬥爭更加激烈。

  在青海,發生了「趙永夫事件」。西寧市群眾組織「8·18」在北京來西寧串連的學生支持下,沖《青海日報》社,在報社搞打砸搶,活活打死幾個人。並用從別處搶來的槍支對向他們做工作的解放軍戰士進行武力恫嚇。西寧駐軍「支左」領導小組認為:不能任其胡作非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遂派部隊對鬧事分子實行武裝包圍,令他們立即退出報社。

  但鬧事者居然向部隊開槍尋釁,部隊被迫反擊,一些人當場被擊斃,其餘人被逐出報社。2月23日。青海省軍區副司令員趙永夫打電話向葉劍英報告情況時,葉劍英說:「你們打得對!打得好!」這話在西寧傳為「林副主席來電」。毛澤東對青海事件批示:可以調查一下,如果是學生先開槍,問題不大。如果不是這樣,那就值得研究了。

  經中央文革兩次調查,向毛澤東作了顛倒是非的彙報。於是,造反派又勝利了。3月24日,經毛澤東同意,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作出《關於青海問題的決定》。在宣佈這個決定的會上,趙永夫當場被捕。要不是毛澤東說了句「不要殺」,趙永夫險些被立即處死。

  另外在文中有一段毛澤東關於學生運動的講話,這是1966年文革初起時,毛在批劉、鄧派工作組時講的,文中引用時的說明不太準確。

  第四十一章

  泰山師師部大樓事件後,在北京的中央文革小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沒做任何表態,就像此事沒有發生過一樣,使人感到難以琢磨。馬天生每次見了李雲龍也若無其事地寒喧幾句,似乎他和李雲龍之間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不愉快。而李雲龍可不這麼樂觀,他雖然對政治不大感興趣,但從1927年參加革命以來,黨內政治鬥爭他見得多了,對這種政治鬥爭的殘酷性他有著清醒的認識。他心裡明白,那個屁大點的事都要插手表態的中央文革小組此時的沉默,這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平時,李雲龍這裡要有個風吹草動的,他在全國各地的老戰友、老部下都會打來電話,或安慰,或打氣,或問候。可這次李雲龍的大名在全國亮相後,他的電話機卻異常沉寂,沒有任何人來電話,連田雨都感到奇怪,這麼多從戰火中衝殺過來的生死與共的老戰友,哪個不是膽大包天敢揪閻王爺鼻子的人?難道就因為中央文革小組還沒表態就嚇得連電話也不敢打了?大概,這就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吧。

  幾個月後,北京方面終於有了些動靜,中央文革小組的刊物《簡報》上刊登了來自本市造反派的控訴。來信控訴了本市造反派被大軍閥、帶槍的劉鄧路線代理人李雲龍殘酷鎮壓的經過,強烈要求中央文革小組為受害者做主。其中有幾封來信是用真正的鮮血寫成的,信寫得很長,除了敘述流血事件的經過外,通篇都是那個時代特有的修辭手法和政治抒情詩一樣的語言。據說,中央文革小組信訪辦公室的一位工作人員閱後私下對一個朋友發出感慨,這封血書的用血量肯定已超過200CC,比一次義務獻血的量還要多。

  血書一:敬愛的毛主席,敬愛的林副主席,敬愛的中央文革小組,敬愛的江青同志,我們要控訴,控訴殘酷鎮壓造反派戰士的反革命劊子手李雲龍。相信毛主席、林副主席、中央文革小組會給我們做主,為我們伸冤……

  血書二:天上有顆北斗星,造反派日夜想念毛澤東,毛主席啊毛主席,您親自發動和領導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又遇到半途天折的危險,您的造反派戰士正在經受嚴峻的考驗,我們向您宣誓:頭可斷,血可流,忠於您的紅心永不變。不怕死,不怕抓,一定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