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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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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呼喊,即刻在港岸上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許多已下了船正和家人敘道的人又湧了過來,急急忙忙去迎阮大爺。另一些已知曉了阮大爺事蹟的岸上人也湧上前去迎。瞬時,許多粗大的嗓門一齊呼叫起來,聲聲不離阮大爺,仿佛那阮大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神仙似的。 阮大爺在一片狂熱的呼喊聲中一步步下得船來。他顯然是很得意的,自認為當得起這隆重而熱烈的歡迎,他頻頻向那些呼喊的人們點頭拱手。 這時,鐘二爺在阮大爺身邊發現了大兒子洪聲,洪聲幾次想去攙扶阮大爺,都沒有成功,阮大爺身邊人很多,最後是一個船上裝來的黑臉漢子劫去了這份應該歸屬于他兒子的光榮。鐘二爺頗有幾分不快。然而,這不快一現即逝,一轉眼的工夫便被另一種欣慰取代了:大夥兒還是講仁義的,獲救的人們並沒有忘記他們的救命恩人,他不必為他們感到羞愧了。 鐘二爺又開始往前擠。他扯住身邊望呆的阿夏,讓他在前面開路,打定主意要立時會會這個不同凡響的阮大爺。能結識這樣的大英雄,委實是光宗而又耀祖哩! 不料,鐘二爺擠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擠到阮大爺身邊時,「春盛」號楊夢圖楊三爺已將阮大爺裝入了自家的轎中。 鐘二爺攔住了轎子,探入腦袋,對坐在轎子中的阮大爺道:「阮大爺!阮大恩人!此番海上逢賊,承蒙您捨命相救,老朽的兩個兒子方得生還,老朽實在是感激不盡哪!」 阮大爺雙手抱拳,款款一笑道:「哪裡!哪裡!大夥兒能夠安然歸來,全是天命!不談!不談!」 鐘二爺又道:「為表表老朽心跡,今日務必請阮大爺到捨下小坐……」 未待鐘二爺把話說完,「春盛」號楊三爺便從一旁擠過來道:「亦亮兄,這可使不得哩!阮大爺是隨『春盛』的船到清浦來的,是『春盛』號的客人,豈能被你劫去?我看,還是同到寒舍小敘吧!把『南寶』號的趙子雲他們也一同邀來,如何?」 鐘二爺無奈,只得點頭道:「也好!也好!」 阮大爺的轎子走了,聚在港岸上的人漸漸散開去。 鐘二爺也隨著那四散的人群,伴著兩個兒子鬱鬱不快地往南寺坡的街面上走。走在路上,鐘二爺不禁又想起了那兩條三桅鳥船,想起那兩船貨物,心中歎道:海面上不安靜,以後的生意怎麼做呢? 鐘二爺不覺有些悵然…… §第三章 儘管「春盛」、「致隆」、「南寶」三家商號在這次劫難中都遭受了慘重的損失,但,十餘條船上的人卻大部分生還了,這實在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就沖著這得以生還歸家的百十口人的性命,三家商號也非得好好地酬謝阮大爺一番不可,當晚,「春盛」號楊夢圖楊三爺率先設宴為阮大爺壓驚洗塵,「致隆」號鐘亦亮鐘二爺,「南寶」號趙子雲趙大爺等人應邀前往。 坐到酒桌上,酒過三巡之後,慢慢敘道起來,眾人才知曉了阮大爺的身世。原來這阮大爺早先卻是清浦十八灘上的人,家住清浦東面阮家集。阮大爺本名阮大成,字隆基,出身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嘉慶十四年其父弄詩罹禍,被下了大獄,病死獄中,家道因此中落,阮大爺被迫孤身一人流落南洋做買賣。如今,阮大爺在南洋地面已呆了十幾個年頭,買賣頗為發財,發財之後,自然犯起了思鄉之病,自然要想著榮歸故土,光宗耀祖,於是乎便將手頭的兩個鋪面盤了出去,攜資北歸…… 這是阮大爺自己敘道的。 「哦,如此說來,阮大爺在清浦地面上還是很有根底的呢!府上現在景況如何?家中還有什麼人嗎?」趙大爺聽了阮大爺的敘道,十分關切地問。 阮大爺抿了一口酒,搖搖腦袋道:「卻也沒有什麼人了。老母在父親罹難之前業已過世,在下又沒有什麼兄弟姐妹,故爾,隻身漂流南洋之後,連老宅也賣與族中叔伯了!」 鐘二爺此時正用兩隻筷子對付盤中的一片溜滑的松花皮蛋,幾經失敗之後,也停下筷子,接上話頭道:「那麼,阮大爺可不必急於回阮家集嘛!不妨暫在鎮上小住幾日,四處走走嘛!」 阮大成道:「正是這個意思!清浦鎮陸府的孝廉老爺和先父交情甚厚,必得拜訪,其他朋友處也要走走的!日後,我還想在清浦鎮上開個鋪子,殷盼諸位多多照應!」 這番話引起了鐘二爺高度的關注:開鋪子必得有銀子,可這位阮大爺哪來的銀子呢?他從南面帶過來的銀子難道沒被搶嗎? 鐘二爺以關切的口吻將問題提了出來:「阮大爺不是和船隊一起遭劫了麼?這隨船攜來的銀兩、財物……」 阮大成笑笑道:「那幫海賊敬我之義,畏我之勇,未敢貿然動手,故所攜銀兩、財物安然無失!」 「呀!呀!……」 席面上一片讚歎之聲。 讚歎之余,鐘二爺和趙大爺心中卻又生出了許多疑竇:這太不公道了!為什麼同在船上,他們船貨俱失,而這個阮大爺竟能毫毛不損?莫不是這阮大爺勾通了海賊,做下這彌天大案吧? 「請問阮大爺,這匪賊如何就輕易地把你放過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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