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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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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肚上癢癢的。黑螞蟻還在爬,他想抬起腿,抓住黑螞蟻將它撚個稀爛,可抬腿抓了一下沒抓住。他又極力去想黑螞蟻,藉以忘掉高橋太君和他的狼狗。 高橋太君得了癆病是確鑿的,沒病沒傷,他的長官不會把他派到這裡來。到這裡看押戰俘的,除了一小隊日軍,大都是從作戰部隊裡剔下來的廢物。高橋有肺癆,那戰俘營最高長官龍澤壽大佐也斷了一條胳膊,據說是在南京被守城國軍的炮彈炸飛的。龍澤壽今夜沒露面。沒有大事,龍澤壽不會露面。 盂新澤由此斷定:他們的計劃日本人並不知道,倘若知道了。眼前的陣勢決不會這麼簡單。 身後的王紹恒卻嚇得不輕,他又扯了扯孟新澤的衣襟,似乎想說什麼,孟新澤悄悄地但卻是狠狠地將王紹恒的手甩脫了。 面前那個矮胖的鬼子兵把一支煙抽完了,煙屁股摔到了身邊的水池裡。發出了一聲「吃拉」的響聲。立在高臺階上的高橋以一陣按捺不住的咳嗽,結束了這刻意製造出的沉寂。 「你們的,要逃跑,我的知道,通通的知道!有人向我報告的有,我的知道!」 高橋抽出指揮刀,刀尖沖著台下的耗子老祁:「他的。就是一個!我的明白!我的,要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 高橋牽著狼狗從臺階上走下來,把狗交給孟新澤面前的矮胖子牽著,獨自大踏步走到老祁跟前,用指揮刀挑起了老祁的下巴:「你的說:要逃跑的還有什麼人?」 老祁被雪亮的指揮刀逼著,仰起了腦袋,脖子上的青筋凸得像蚯蚓:「我沒逃!沒!」 「你的昨夜在井下,哪裡去了?」 「拉……拉屎!」 「拉屎的。一個鐘頭?嗯?大大的狡猾!」 孟新澤心中一驚,一下子斷定:他們當中確有告密者!否則,高橋不會瞭解得這麼清楚。昨夜,老祁確是從煤窩裡出去了一趟,他是去尋找那條秘密通道的,出去的時間確有一個多鐘頭。他出去的時候,剛放落大頂上的第一茬煤,回來時,這茬煤已裝了一大半。 「我……我沒逃!拉過屎,我在老洞裡迷糊了一會兒!」 高橋惱了,指揮刀在手中打了個滾,刀刃逼到了老祁的脖子下:「你的逃跑,我的明白!你們的逃跑,我的通通的明白!抵賴的不行!說,你的和什麼人的聯繫?」 刀刃割破了老祁的脖子,一股鮮紅的血像出洞的蛇似的,緩緩爬到了指揮刀的刀面上。老祁向後傾斜的身子抖動起來,身上那件破軍褂的衣襟像旗一樣「呼達」、「呼達」的飄。 孟新澤又想尿尿。 小腹中的液體幾乎要從那東西裡進出來。紅蛇在他眼前動,一股夾雜著汗氣的淡腥味直往他鼻孔裡鑽。他閉上眼,又認真地去想黑螞蟻——真他媽的怪,黑螞蟻不見了,他感覺不到黑螞蟻的存在了。 閉合的眼睛依然亮亮的,仿佛一片沸沸騰騰的紅霧,高橋的面孔在紅霧中時隱時現。 「說!通通的說出來!要逃跑的還有什麼人!嗯?」 高橋話音剛落,狼狗又兇惡地狂叫起來。 老祁依然在徒勞地狡辯。 眼前的紅蛇變成了渾身血紅的大蟒,大蟒惡狠狠地向他跟前撲。他聽到了老祁驟然爆發出的哀號。他的精神頃刻間幾乎要崩潰了,他一下子竟悲觀地認定:老祁完了。他們蓄謀已久的計劃又要泡湯了。 這時,老祁卻叫了起來:「我日你祖奶奶!大爺就是想逃!想……逃!你……你狗日的殺了大爺吧!」 高橋一見老祁認了賬,反倒把指揮刀從老祁的脖子下抽了回來。 「你的。要逃跑的?」 」大爺活夠了,殺不死就逃!」 「就你一個?」 「就我一個!」 「嗯!明白!明白!」 高橋手一揮,狼狗狂吠著撲向了老祁,老祁驚恐地轉過身往後跑。沒跑出兩步就被狼狗壓倒在地上。 老祁屁股上的一塊肉被狼狗撕了下來,慘叫著死了過去,身下一攤血。 高橋又走到高臺階上訓話。 「你們的聽著,逃跑的,通通的一個樣!你們的,逃不出去!喬錦程和何化岩的遊擊隊通通完蛋了,你們的,只有好好挖煤,幫助帝國政府和皇軍早日結束東亞戰爭,才能得到自由!現在,通通的下井幹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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