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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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蔔守茹癡迷地說:「這些都不能替代巴哥哥!」 仇三爺想想也是,蔔守茹這十年來心裡也實是太苦了,在男人堆裡拼著,心下卻沒和一個男人是真心好的,想來想去的還只有當年的那個巴慶達,這份情意也真讓他感動。 仇三爺這才試探著說:「卜姑娘,要不……要不咱就派人到江南、江北去找找?」 蔔守茹一怔,想了好半天,才搖搖頭道:「三爺,怕不行哩!你想呀,若是找不到人又鬧得沸反盈天,被劉鎮守使、麻五爺他們知道了,該咋辦呀?咱現在還離不開劉鎮守使和麻五爺的。」 仇三爺便自告奮勇道:「姑娘不放心別人,我就親自去,咋樣?」 蔔守茹遲疑著:「三爺,你這身子骨還行麼?這大冷天的四處跑?」 仇三爺道:「咋不行?行!這樁事除了三爺我,你還就找不到合適的人哩!」 蔔守茹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那是,三爺您去,自然是最好的了!」 稍停,又說:「您老若不親自去,就算找到了巴哥哥,他也不會回的,他這人的脾性我知道。」 仇三爺胸脯一拍:「卜姑娘,你放心好了吧!只要找到了小巴子,我先替姑娘你扇他兩個大耳光,然而,就是捆,也要把他捆回來。」 仇三爺是頭場雪落下後走的,沒帶外人,只帶了個本家侄子,對外只說到上海置辦一批轎衣,一去就是四十餘日。 在這四十餘日裡,仇三爺江南、江北到處尋那王家戲班子,尋到後來才知道,王家戲班子五年前就散了,當年的王老闆已在揚州開了雜貨店。 仇三爺費了好大的周折在揚州城裡找到了那家雜貨店,向王老闆提起巴慶達,王老闆竟說從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 仇三爺又到別的戲班子打探,仍是沒有線索,這才很失望地回了石城。 回來後,仇三爺病倒了,躺在床上扯著蔔守茹的手老淚直流,說是對不起姑娘。 蔔守茹道:「三爺,不怪你。古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麼!」 臉一轉,蔔守茹眼中的淚卻滾落下來…… 這場徒勞的尋找,給蔔守茹帶來的除了失望和惆悵再無別的,仇三爺便覺得是自己害了蔔守茹。 他本不該去尋巴慶達,更不該把真情告訴蔔守茹。 病好之後,仇三爺想把卜守茹的那顆心從巴慶達身上引開,便把天賜帶到了蔔家老宅。仇三爺認定,能在蔔守茹心裡取代巴慶達的,也只有她兒子天賜了。 這二年,卜守茹常和仇三爺說,天賜被陰毒的馬二爺教唆壞了,一見她就躲,她想想總是很傷心的。 仇三爺是用兩掛炮把天賜從馬家門前哄來的。 仇三爺和天賜一起在老宅院裡放炮仗,還給天賜當馬騎。 天賜便說仇三爺好。和他爹馬二爺一樣好。 仇三爺在雪地上爬著喘著,說:「我不好,你爹也不好,只你娘好!你娘是真疼你的。」 天賜真就被馬二爺教壞了,騎在仇三爺背上竟說:「我娘才不好呢,她恨我爹,也恨我。她想把我們家搞敗!」 仇三爺道:「你是她兒,她咋會恨你?不是為了你,她才不會這麼拼命弄轎呢!」 天賜一撇嘴說:「哼,才不是呢!她連自己親爹都不要,還會要我?她弄轎不是為我,是要壞我爹,壞我!」 仇三爺趴在地上,反勾過頭問:「這話又是你爹說的吧?」 天賜「嗯」了一聲。 仇三爺道:「他是騙你,你別信……」 正說著,蔔守茹進了院門,一見天賜騎在仇三爺背上,臉一沉道:「天賜,給我下來!」 天賜臉漲得通紅,慌忙從仇三爺背上下來,轉身便走。 仇三爺爬起來,一把把天賜拉住了,對蔔守茹說:「不怪天賜,是我逗他玩呢!」 蔔守茹道:「三爺,你別寵壞了他!」 又對天賜說:「你得記住,你是我的兒,日後得弄轎,靠自己的本事弄,不能做甩手少爺!」 天賜低著頭,兩隻腳在雪地上搓著,一會兒便搓出了一個坑。 蔔守茹走到天賜面前,把天賜頭上的亂髮撫平,口氣也緩和下來:「進家吧,天賜!娘還有話和你說。」 天賜不挪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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