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玫 > 上帝也知道夢不可追 | 上頁 下頁


  去等那個別人的情人?

  至少,我更喜歡和他做愛。

  那麼我們今後還是朋友嗎?

  我們只是交易。

  交易也需要相互信任。

  我沒有說我不信任你。

  那麼好,你走吧。但是我還是要說,婚姻對於你,從來就是不合適的。

  還有,女人臨走前又說,把牆上的那幅我的畫兒摘下來。我討厭那幅畫兒。太無聊了。

  就是說你同意我賣掉它了?

  不是,我是讓你燒掉。

  那我會損失很多。你的畫兒很賣錢。

  我會再送來一幅的。好了現在就拿下來。別要這類破畫,你應該提高畫廊的品質了。

  然後女人離開。在她的下體還非常不舒服的時候,女人想,她終於也擁有自己的秘密了。她為有了自己的秘密而興奮。因為有時候秘密就是武器,會給人一種平衡感,而女人太需要這種平衡感了。

  多麼可怕,她終於選擇了背叛。儘管是那麼不舒服,但是她還是找到了那種背叛所帶給她的快感。她將不告訴自己的男人她所尋到的是怎樣的一種解脫,或者幫助。那種以身體為代價的心靈的幫助和解脫。她無愧無悔,但她也知道那是殘酷的。

  女人回家。走出電梯便看見男人就站在自家的門外。在等她,或者說在等鑰匙,但是女人如若不是這麼早就回來,如若她真的和「新知」的老闆去吃飯去醉生夢死到半夜呢?難道他就在這裡等到半夜嗎?

  女人看到了自己闊別多日的男人竟沒有一絲衝動。她想時間終於起了作用,她已經不需要他了,她開始獨立管理自己。

  女人從男人的身邊擦肩而過。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男人。

  男人說,你的頭髮很亂。

  女人說,這是我的生活,我就是喜歡這樣蓬頭垢面,這妨礙你了?

  然後他們走進了自己的家。

  男人的第一個舉動就是走過來擁抱女人。但這一次女人從男人的臂腕中逃離了,她說我們應該談談。

  談什麼?

  女人說,我們不能這麼久什麼也不說。我只是希望你能告訴我,朋友和老婆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算了,我不想跟你說這些。

  就是說,朋友可以知心,可以無話不談,心心相印,而老婆惟一的意義就是上床?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

  難道小希將是你我之間一個永遠的禁忌?

  我不是又回來了嗎?

  這樣的事太多了。讓我來告訴你吧,現在全世界的同事都正在變朋友,而這些朋友也都在迫不及待地等著上床。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甚至遠遠超過了老婆。於是老婆們反而成了局外人。因為他們沒有可以共同談論的話題。在家裡老婆的全部無非是一張床。但是同事不同。而成為了朋友的同事就更是有著說不完的話。工作上的,進而感情上的。這樣久而久之,他們就很難再將感情控制在同事或朋友的層面上。他們必須有親昵的舉動,從話語的挑逗到神情的誘惑,直到那難以遏制的身體的接觸,然後,一個突發的事件便使他們獲得了那個機會。於是上床。能想像嗎?這樣的似曾相識的過程正在全世界的寫字樓中每分每秒地發生著,那是無論誰也不能阻擋的,一種潮流,或是一種時尚。阻攔者將是螳臂擋車,自取其辱,惟有失敗。想想愛情怎麼是能夠阻擋的呢?他們必須上床。惟有上床那鬱積日久的激情才能得到釋放。而引發這樣的結果可以有各種各樣的原因,特別是,當一方突然遭遇了不幸……

  你說完了沒有?

  沒有。因為我要說的太多了,而我又很多天來沒有人可說。是的,當一方遭到了不幸,另一方肯定是惺惺相惜……

  男人擁抱女人。想給她安慰和溫暖,然後就……

  說吧,你到底想說什麼?男人說。

  你說我想說什麼?就是這些,你難道聽不出來嗎?

  就過不去了是嗎?

  本來就永無寧日了。

  你難道要小希也去死嗎?

  我知道我已經無能為力。

  那麼你還要幹嗎?

  我只是想證明朋友和情人的概念是可以迅速轉化的。我也可以做這些。我試過了。相信你也試過。

  你到底要幹什麼?

  男人突然暴跳如雷。他瘋狂地沖到女人面前,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女人覺得她正在窒息,但是她沒有掙扎,她想這也是她可以接受的一種結局。然而當女人開始癱軟下來,男人竟又放開了她。然後女人便用非常微弱的聲音說,去找她吧。我不會阻止你。我只希望你今後再不要回來了。我想活著。想安安靜靜一個人待著。你走吧。

  然後男人在他們的家中走來走去。像幾天前女人的樣子,那種瘋狂的困獸,而困獸猶鬥。他步履所到之處便是一片狼藉。他砸爛了牆上的鐘,摔碎了玻璃花瓶,他甚至從牆上扯下女人的畫,他說他媽的這日子怎麼過?

  女人看著男人。覺得這樣也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毀了以往。於是女人心平氣和地看著男人發洩,她甚至慫恿地說,其實我也早就不想要這個家了。這裡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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